当然不会觉得小儿子的死会改变虎彪的心态和志向。他不知道的是,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虎彪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说一不二的大佬了,他开始信因果,他认为是自己作恶太多,害太多人家破人亡,所以他才遭了报应,所爱之人一个一个死在他的前头。
妻儿的相继离世,让虎彪饱受打击,年轻时以一敌百的身体,被曾经他当成勋章的伤痕反噬,他变得枯败,乃至于最后那段日子,是个人都看出来他没什么求生欲了。
谁都没有想到,虎彪会做出让久舟和黑道一刀两断的决定,而一直以来被他当成继承人培养的江莱,因为无法接受他的做法,被他排除在了继承人之列。
虎彪需要一个没有野心,从不涉毒,同时又有担当,有能力保护久舟剩下的兄弟们的继承人——他作为二十多年的老大哥,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要为跟随他的兄弟负责。洗白是他一意孤行的决定,索性那时候他讲话还有人听,他也知道断人财路不好,他向兄弟们保证,洗白后的日子不会比现在差。钱赚再多没命花也是徒劳,久舟里也有的是想过安定日子的人,虎彪的决定虽然对内部造成一定影响,但最终还是实施了。
而虎彪在做出决定的时候就已经选定了谢无恙作为新久舟的老大,且不说他各方面都符合虎彪的标准,就他和江莱是恋人这一层关系,虎彪就相信他能压得住江莱。
虎彪对江莱是有愧疚的,他天真的想换一种方式,把久舟交到江莱手上——谢无恙的不就是江莱的么?
当时谢无恙也被虎彪一番往事的说辞说动了,他也知道江莱这么搞下去不会一直顺顺遂遂,而江莱又不肯让自己去为了冒险…同样的,他也不能再放任江莱深陷其中,一错再错。于是他答应了,从虎彪手里接过了新久舟的担子,发毒誓保证,一定倾尽全力保住新久舟。
宣布谢无恙成为老大的那一天,江莱和他大吵了一架,两人从小时候的事情说起,一直吵到后面的互相猜忌,怀疑,分歧乃至理念不和,最终江莱把屋子里能摔得东西全摔了个粉碎,愤然离去。
谢无恙面对一地狼籍,累的站不住,蹲在地上掩着面久久没有出声。
他们没有吵“爱不爱”这个问题,他们对彼此的感情都是那么笃定。谢无恙相信江莱想明白了,气消了会再回来,到时候他再低头认个错,久舟他从来都不想要,只要江莱愿意放弃干那些违法的事情,久舟挂的谁的名有什么重要?他什么都愿意听江莱的,命也是江莱的。
江莱走了一个星期,这期间谢无恙一边忙着处理新久舟的相关事宜,一边发信息打电话哄人,但所有发出去的东西都没有收到回应。
再次见到,是又一个星期后的事了,谢无恙以为他是来原谅自己的,没想到他是来提分手的。
“我要结婚了,无恙,我们结束了。”
“你说什么……”
“久舟容不下我,我就去容得下我的地方……”江莱目光透过他,注视着前方:“我的结婚对象,是千海的千金秦…”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次摔东西的是谢无恙,他气的发抖,玻璃掐进了肉里都没发现:“你现在马上把婚约解了,我当什么都没听过…你回来,我们一切都不变……”
“太晚了,无恙。”江莱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鲜血,忍住了去照顾他的想法,“太晚了,久舟已经变成了新久舟,我们也变了…无恙,你不能什么都想要。”
你凭什么,什么都想要。江莱心里憋着一口气,忍着眼泪离开了他和谢无恙的家,那里曾经装满了他们在一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但已经被他们全部摔碎了。他摔一次,谢无恙摔一次,够了,再经不起考验和挽留了。
“你别走……”谢无恙眼泪控制不住糊了满脸,他很少哭,所以江莱从不知道他哭的时候会发不出声音。
他堵在喉咙里的话是,我没什么都要,我想要的从来只有你,新久舟也是为了你……
但江莱已经走远,即便他们靠的再近,他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