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稚嫩而艳丽张扬的五官已经长开,鬓发太柔软显得毛茸茸的,抬起的眼眸漆黑如墨,藏着锃亮的锋芒。
如今倒不像小狼崽了,像凤凰的雏鸟。
当初白少华他们要前往安海,去渡口时被这小孩半路拦截。白少华还记得当时在马车上,这少年的审时度势和那一番冷静分析。=
也记得自己当初给他取名“阿崽”的时候他脸。上雷劈一般憋屈的好笑神情。
“嗯,你这么像只小狼崽,叫阿狼还是阿崽呢?”
"就阿狼!对了,他似乎是更中意“阿狼”那个名字的。不过当初白少华有意逗他,才故意喊他阿崽。
他垂眉敛目,说:“当初您离开前托了一户人家照拂我,但后来那家人债台高筑,就把我卖给了人贩子。我半途逃出,流落京城进了戏楼。”
白少华想了想:“带我去见你们楼主,我赎你走。’
回了魔教,容姝刚处理完一堆卷宗,出屋子休息,恰恰看到白少华领着个人回来了。
她说话似乎天生就十分之损。
白少华看见她就头疼,把阿狼领到她跟前: “是以前认识的孩子,挺伶俐的,让他跟着你处理一些事务。
容姝面上不置可否,转身却去安排阿狼住哪间房了。
刚开始一阵阿狼还规规矩矩恭恭谨谨的,一段时间后混熟了就藏不住狼尾巴了,尤其是发觉白少华偏袒他之后,简直要把尾巴翘上天了。
容姝气得不轻,却又不得不佩服他。少年短短时日就摸清了所有事务, 靠着雷厉风行的诡谲手段,将魔教里不服他的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白少华越发清闲,懒散地瘫在院里藤椅上晒太阳,余光见到阿狼经过廊道,招了一下手:“阿崽,替我出去买壶酒一阿狼:“容姝姐说您不能喝酒!“
白少华;“.....你怎么听她的。不是,我就喝一小口.....”阿狼给他留了个潇洒的背影。
后来白少华又酿上了蒸馏酒,上供朝廷一批,民间大卖一批,滴酒千金一 虽说他自己还是喝不到。
彼时。怎么我就这样呢?”
“魔教前几日添了些人,有姑娘。”阿狼想了想,然后又补了一句,“挺貌美的。
白少华;
“叫来。”一溜儿年轻貌美各有姿色的姑娘来了,排排站好。
白少华眯起眼细细打量,想看清她们的脸,遂叫她们站近了。姑娘们娇羞动人地站,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会被教主看中。
结果教主就像观赏花瓶一样地观赏她们。
一会儿,白少华看看阿狼:“你也和她们站一块去。”阿狼不明所以,站了过去。
白少华目光一个个打量过去,像是在比较什么,最终目光回到阿狼身上:
他正想骂脏话,容姝敲门进屋,拿了一 -张描金的请帖进来。
容姝皱着眉,将请帖递给白少华: “宫里的请帖,去的时候穿厚点。九月初九重阳节,白少华赴宴宫中,
冬青色车帘下,他伸出素净的手揽开了雪白珠串,弯腰下车。
他披着雪白的狐表,柔软的狐毛拢在脸边更衬得他肤白胜雪。
他的鸦发散在狐表的兜帽后,狐裘下摆雪白锦缎,上绣了芙蓉,腰间泠泠地垂落玉佩。
他一路从官道来,从宫外到宫内,从鼓击箫吹到火冷灯稀,披一身星辉冷霜来。
皇宫的黄瓦朱墙、龙脊凤檐都覆了薄薄一-层寒凉秋霜。并不张灯结彩,并不照耀通明,所有盛世锦绣都与此刻无关,只是昏昏的霜意沉沉地垂在天边灰蒙蒙的云边,又要下一场霜。
重阳节是要思念亲人的日子,帝王的亲兄弟却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不大办重阳宴也并不意外。
但设宴在偏殿,又单独召见白少华......其实不像赵泓的风格。
走到偏殿门口时,白少华被宫人拦下,被要求蒙上双眼。不该啊。
出什么事了吗?
他犹豫片刻,还是接过了宫人递来的绢布,蒙上了眼。
他冰凉地呵出一口白雾,被宫人扶着,一步跨进年轻帝王的宫殿。
一名青年倚在高座之上,修长分明的手指端着一 只银酒盏,酒液遥遥地晃着暖烛的灯火,像一 颗橘色星星落进水里。
座下舞姬水袖联翩,飘收得像骤绽骤合的花;乐师拨着弦,歌喉轻轻。
白少华微感不安,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氛围在殿内蔓延。
高座上的人长久地沉默,最后压低声音,刻意沙哑模糊地说了一声“过来”,听不清音色,不太像皇帝的声音。
他示意他过来。
他过来了。
青年眉目清俊,黑眸清湛,眉尾锋锐像雪狼一般,打量着白少华蒙眼的样子,用目光描摹他的五官,仿佛很多年没见过他了一样若白少华没有蒙眼,他一定会看清,这青年根本不是皇帝赵泓。
青年伸手解下他的狐表,抖落一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