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是真的很开心,跟着司机带人去接,当天看到苏沐的第一眼,那个瘦小虚弱的小男孩,孤零零的一个人,躺在一间没有灯,白天也没光照进的小房间的床底下,手电筒的灯照在他脸上,苍白,透明,感觉随时会飞走。
他抱着小小的苏沐,回到车上,给他喂了水,半路上,苏沐醒了,瞪着大大的,虚弱却带着光的眼睛盯着自己,那时,他真的把他当弟弟。
可后来,他分走了父亲对自己本来就不多的宠爱,父亲对他的关心甚至超过对自己的,他生病,父亲看都不曾看一眼,苏沐生病,父亲丢开工作照看他,父亲跟自己的对话逐渐变成“你看看小沐,人家怎么做好?”、“你多学学小沐,别总是一副不学无术的模样,简直丢我的脸!”、“你做不好?那苏沐怎么可以做到?苏沐跟你吃一样的饭,上一样的学,他能做,你为什么不能?你就不能学学苏沐!”、“有时候我真希望苏沐才是我亲生儿子,那样我得少操多少心!”
自那后,他开始嫉妒,开始恨苏沐,把所有不顺心不如意,都归咎到苏沐身上,把所有怒气都撒在他身上。
后来,父亲出事了,被逼无奈之下,为了钟氏集团,他只能跟苏沐结婚,从此他更恨苏沐,恨他限制了他自由,捆绑了他的婚姻,更恨他喜欢自己。
“那你又为什么喜欢周子铭?我实在不知道,苏沐到底哪点不如周子铭。”季景明又问,在他看来,苏沐样样比周子铭出色,长相比他好看,能力比他强,唯一不如周子铭的,大概就是他不会撒娇,不会示弱。
“因为,他是我的光……”钟叙乔对着镜子,一脸陶醉。
那是钟叙乔七岁时,母亲跟父亲离婚前的一天,母亲告诉他,自己就要走了,以后让他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怨恨父亲,大人的事,很难解释清楚,父亲的话还是要听,如果想妈妈,就听听钢琴曲,钟叙乔妈妈是国内小有名气的钢琴演奏家,但她却不喜欢钟叙乔学钢琴。
钟叙乔很伤心,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那天,母亲带他去一个剧院看表演,刚好那天有少年宫义演,钟叙乔坐在黑漆漆的舞台下,万念俱灰之际,看着台上的一束光,照在台中一个台钢琴上,钢琴前坐着一位身穿白色小西装的儿童,侧脸圆圆的,鼓鼓的,嘴角轻轻上翘。
他舞动着手指,弹了一首《致爱丽丝》,那曲调如山泉水般自以上少年指间流出,柔如冬日暖阳,盈盈亮亮,温柔宁静,就在那天,钟叙乔的心如同被阳光照耀,暖如春日。
一曲完毕,男孩行闭幕礼,面对着观众,笑的露出两颗虎牙。
多年后,在大一开学仪式,他遇见一少年,他依旧一身白衣,依然弹奏了一曲《致爱丽丝》,谢礼时一笑,依然露出尖尖的虎牙。钟叙乔跑到后台,问他小时候是否在剧院演奏过,那人害羞的点头。
那时,钟叙乔才知道,他叫周子铭。
从此便开始了自己长达几年的追求之路。
季景明安静的听完,“就这样?你不觉得,就其实不是喜欢吗?这只是一种,一种对内心虚幻美好的向往,你分清了吗?”
钟叙乔微怔,是吗?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那你现有什么打算?”许江叙问坐在旁边望着星空的苏沐。
苏沐甩了甩额角的一缕头发,轻笑一声,“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努力活得更好呗。”
“我是问你后继的工作安排,有没有什么规划?”
苏沐想了想,还是说了,“我打算办了离婚手续后,办理离职。”
“离职?那你的股份怎么办?”
按理说,完全不用离职,挂个空名头也是可以的,但苏沐实在不想以后再跟钟叙乔有什么牵连。
“不知道,我还没想过,要不,卖了吧,我回头问问钟叙乔,如果他想要,就卖给他,毕竟,一日夫夫百日恩。”
隔天一早,苏沐还在睡梦中猛揍钟叙乔,怒力在梦中发泄着这些年受的憋屈,被一个电话从梦中拉回现实,“哪位?”苏沐眼睛都没睁开,摸过电话往耳边放。
“苏沐,是我,季景明,抱歉这么早打扰你,方便帮个忙么?”那边似乎有些吵,呼呼的风声自电话那头传过来。
苏沐勉力睁开眼,酒店的窗帘厚重,整个房间除了未拉严实的那丝缝隙透进的一线光,显得昏暗无比,“嗯?你说。”说话的同时,苏沐支起身,按亮了床头灯,季景明帮过自己一回,他的帮是肯定要帮的。
“你还在酒店吗?你能不能回趟钟宅,钟叙乔生病了,身边没个人,我们几个昨晚连夜出海了,眼下我也不知道该找谁去看看他。”
“我?”苏沐似乎不是很确定,他朋友这么多,全部出海了吗?他们所谓的出海,其实是驾游艇带着一帮俊男美女出海游戏人间,钟叙乔似乎对这些毫无兴趣,从来没参加过。
那边声音越来越嘈杂,“我知道你为难,就当作是朋友,麻烦你去看看,如果真的有事,打电话叫医生,我这边信号不好,挂了啊,拜托。”
苏沐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