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边含着笑意眼泪却是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南双初醒,行动迟缓,想要抬手为她揩泪,半天也抬不起胳膊来。想要张口说话却又声涩沙哑,像是哑了许多年突然会说话的人:“傻……瓜……”
钟灵泪眼一弯,晶莹的水珠便啪嗒一声砸落了下来,正中南双眉心。
此刻一只冰凉如尸的手僵硬地触碰上了她的脸颊,大拇指不太灵活地摩挲着她的眼睛。
钟灵闭上眼任凭他摸。
这一刻他们像相爱多年的恋人,拥有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
兔缺乌沉,阔别已一年之久。苏氏二兄弟再相见,竟生出些笙磬同音的意味来。
苏念卿看着弟弟眉眼间少了些桀傲不恭,心里有些许欣慰。
他感慨道:“或许你比我更适合做掌门吧。”
苏见泽心中蓦地一苦,说不上来为什么,总觉得莫名心痛。
只听苏念卿继而道:“掌门印你继续拿着吧,阿玖体内的魔没办法彻底封印,我想带着她归隐,免得伤及无辜。”
苏见泽神色急了几分:“掌门!”
苏念卿恬淡的笑了笑:“不要再叫我掌门了,叫我一声哥吧。好吗?”
苏见泽身体微不可见的滞涩了一下,嘴巴想要说话却像卡了什么东西,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苏念卿见得不到回应,表情略带失望,默默无声地转身走了。
他此一去便代表着不再复返,倘若不挽留便此生再难相见,苏见泽清楚地明白这一点。寒意霎时间蔓延上四肢百骸,令他如置漆黑长夜,茫然无措。
“哥……”他嘴唇嗡动,声如蚊蝇,话刚从口中挤出便被烈风带走。
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
如今,苏念卿一走,苏见泽就成孤家寡人了,连跟他冷战的人都没有了。他独站高台,遥望着送别之景。
以南双、钟灵为首的弟子们听闻苏念卿要退隐,都急得哭着挽留。
钟灵泪眼朦胧,哼唧道:“师尊,你不要走,你若是非要走的话就带着我们一起走吧。”
立在身后称苏念卿为师的一众弟子们,皆喊声震天齐齐道:“师尊走,我们也走!”
苏念卿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宠溺的替钟灵抹泪:“傻孩子,那岂不是另立山头将门派分崩离析了?太华山的千年基业不能毁在为师手里啊。”
钟灵闻言哭得更凶了,像小孩子般无措地耍无赖:“那师尊是不要我们了吗?”
“你们若是想我了便下山来看我。”他偷偷往钟灵怀里塞了块灵牌,是用来破结界的,也就是相当于苏念卿隐居之所的开门钥匙。
钟灵心领神会地把灵牌悄悄滑进袖口中,没有异议。
苏念卿看了看他的大弟子,又是浅浅一笑,随后回眸最后看一眼他的弟子们。
半个太华山的弟子都在哀戚挽留着,但终是留不住。
东风浩荡,衣袍漫卷。金辉斜照,离人远去。
——
苏念卿隐居的地方选在了深山老林里,谁也摸不到的地方,人烟也稀少,省得楚阿玖魔性大发时会伤到人。
说到底他还是心软下不去狠手,总是想给别人一次机会,再给别人一次机会。
就像这次一样,他选择相信楚阿玖,相信她是无辜的,相信她是被魔所控,所以才做了那些惨无人道的蠢事。
他叹了一声,看着木屋外的楚阿玖在劈柴砍竹子。
她现在看着是正常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发狂入魔。
苏念卿见她扬砍刀的手一顿,在仰着头痴痴地望着隐在半空中的结界。心道坏了,这是又魔怔了,可不能让她逃出去,于是连忙从竹椅上飞身过去,按住她的肩膀。
楚阿玖迟迟没动,预想中的激烈反抗并没有如约而至,片刻后她徐徐回头,茫然道:“师尊,怎么了?那有只小鸟,还是红色的。”她天真扭头去指向那浓密的树杈间。
苏念卿顺着她的指尖望去,果然有只红色羽毛的小鸟栖落在枝叶茂密的树枝上梳理羽毛。他刚看过去,那鸟儿便啾啾地叫了一声,便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以前从未见过,还真倒是稀罕,也不知是什么鸟。”他舒颜展笑着回应。
“叫愤怒的小鸟。”楚阿玖悠悠道。
“什么?”苏念卿惊诧侧首。
“因为很愤怒所以羽毛才变红色了啊。”楚阿玖幽默风趣道,笑容纯良,人畜无害。
“阿玖真会开玩笑。”苏念卿跟着开怀大笑起来,疑云消散,神色平淡。
楚阿玖对着他抿唇笑。
到了晚间,浩浩长空上繁星点点,苏念卿仰躺在简朴的木床上,透过天窗仰望星空,独自喃喃自语:“我果然是太过优柔寡断,对谁都是难以下决断,不像阿泽狠得了心。所以他更适合做掌门,当初师尊终究是选错了。”
隔壁。
在苍茫夜色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