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砚气喘吁吁地策马出了宫,马背颠簸,心中忐忑,却伴随着一丝隐密的兴奋。心里抑制不住的想当年温太傅年少折桂,是何等的风光恣意。
那年温绪之榜上高中之时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整个长安城高门阔户踏破了门槛争相求亲。皇帝对他更是器重有加,钦点他为太子太傅。天子之师,何等风光荣耀。
皇帝怜爱幼子,向来有求必应。开蒙之时赏他同太子一起师从温卿。江知砚想:这一次父皇也一定会同意的。
他藏了这么多年的心事,今日终于可以宣之于口!
太傅可曾察觉自己的心意?
太傅会怎样回答?
他心可会似我心?
可太傅又是那般沉闷木讷的性子……
揣着这满腹的心事,江知砚来到太傅府上。
“温太傅可在府上?”江知砚站在门口压着因兴奋而微微颤抖的手问守卫。门口的守卫闻言立刻上前恭敬地行了礼答道:“回小殿下,太傅在府内见客。”
“那我去找他。”小皇子风似的跑了进去,自然是无人敢拦着。
江知砚是太傅府上的常客,今日揣这羞于见人的心事又嫌领路的人走得慢,便打发走了自己熟门熟路地往正厅去。小皇子平日便没什么架子,一路上碰上恭敬行礼的下人,皆是笑容相对,今日更是格外灿烂了些。
“太傅!”
前脚刚跨进前厅,却撞见一黄衣女子正扶着温绪之的手臂低头拭泪,太傅非但没有避开,反倒像是在低声安慰。江知砚的笑登时便僵在了嘴角。
那女子抬头瞧见了江知砚,愣了愣立刻尴尬地放开了温绪之。掩着面扭过身去,温绪之没想到他会突然到访,也征了征才轻咳一声,往一旁退了退,开口道:
“小殿下,你怎么……”
“太傅,她……”
“温哥哥!”不待温绪之回答,那女子又哭道:“如今撞见了小殿下,左右雪儿脸面已经全都丢了出去。你若还不要我,那雪儿便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夏如雪说完便哭着跑了出去。温绪之面色铁青,隐隐带着些怒气。深吸了一口气才对着江知砚道:“小殿下今日来是……”
“太傅。”江知砚还没从刚才的那一幕中缓过来,脑袋有些发怔的看着他,连声音透着些委屈:“太傅可是要娶那夏家的小姐?”
“没有。”温绪之脱口否认,叹了口气之后又道:“不过是一些大人之间的琐事,还请小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可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他走过去抓住温绪之的袍子晃了晃:“太傅,再过两年我就要行加冠礼了。”一派天真稚气的模样和初见之时没什么两样。
温绪之的眼神变得有些怜爱,连声音都带着柔和了不少,道:“今日殿下来可是有事?”
“恩,是有点……”他的心又开始砰砰砰地乱跳起来。沉默了一会儿,江知砚鼓足了气,干脆地开口道:“绪之,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绪之?”温绪之皱了皱眉,江知砚便怂兮兮的改了口:
“太,太傅……”
“殿下有什么事直接讲便是,臣定当竭力为殿下分忧。”温绪之不知今日小皇子为何做这些怪异的举动,只是看着眼前站立难安的少年,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我……我……”江知砚咽了咽口水,脸颊涨得通红。闭着眼睛快速说道:“我要求娶绪之太傅!”
鼓足了勇气,他终于把埋在心底多年的话说了出来,可一睁眼,就看到温绪之迅速沉下来的脸色,紧皱的眉头像是不解,更像是动了怒。
“太傅,我……”江知砚开始变得局促无措起来。
“殿下!”温绪之语气再不复方才的温柔,冷声道:“殿下可是温书温的昏了头,才如此胡言乱语起来!”
……………………
“所以你拒绝了他?”忘川伸手递给温绪之一杯茶问道。
“君臣有别。”温绪之接过茶放在了面前的小案上。忘川见他没有要喝的意思,轻笑一声道:“你不必担心,这可不是什么孟婆汤。再者说,你的故事我还没听够呢。”
忘川是孟婆的儿子,地府无人知晓他生于何年生父是谁。只是因在这忘川河上引魂渡桥而得名忘川。他渡亡魂过忘川河,年复一年,早已看惯了人间悲喜。生前富贵或潦倒的,死后美丽的或丑陋的,在他眼里不过都是一条亡魂罢了。
他就坐在那奈何桥头,看着忘川河上人来人往,有形单影只的,有相伴过桥却又不得不分离的。更有站在桥头不愿投胎,只为等那一人。有时等到了,有的还在等。
忘川只觉得寂寞。便趁着孟婆不在替她送汤的时候,要来往投胎的魂灵用生前的故事来换那一碗并不怎么好喝的汤。
白无常也曾不耐烦的问他:“你不好好渡魂,做什么这般爱打听人家的过往。休要总是耽误我们办差,小心我去阎王那告你一个尸位素餐!”
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