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心呢？
没等江亥想明白，窗外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为了不让莽撞的雨点越过窗檐，又惊扰到病床上的余声，江亥挪步到窗边，合上了半开着的玻璃推窗。但那路过的凉风就像瞅准了机会一般，直直钻过瞬间闭合的缝隙，重重地拍在了江亥的脸上。
脖颈处的绒毛瞬间立起，江亥不住在心中感叹一句：好冷。
说起来，医院是新生与死亡交汇、欢喜与悲伤共生的地方，温暖与寒冷于此也该是对半开的，但这里却常年冷得像个冰窖，附带着其中万物都透着寒气，就连那灯光也没能逃过寒气的浸染。
回身，江亥的目光连同那微闪的白炽灯光一起落在了余声的脸上。
从饱满的天庭到高挺而圆润的鼻尖，再往下，是稍稍张开的薄唇。不知为何，原本无意的一瞥此时已化作了流连忘返的凝望。
若不是口袋里的手机不断发出收讯的提示声，江亥甚至萌生出了想要慢步走到病床前，弯腰在余声额头上印上一吻，而后俯在他的耳边说上几句祝言的冲动。
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讯息不出江亥所料，皆是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医生说在今夜吊完水后，余声还得在家里休养两天，为此，江亥不得不推掉了二人明后两天的工作。
虽说二人这次在接到的角色在剧中并不打眼，换俩演员就能接着演下去，但在辞工的讯息发出去后，他还是免不了被负责群演事务的剧务人员一番辱骂。
将手机重新塞回兜里，江亥回到“陪人椅”上坐下，尽管夜已经很深了，但他仍不能阖眼，他该要睁着双眼睛帮余声盯着那渐渐瘪下去的输液袋。
在闭上双眼的前一秒，余声看到的是夜色下江亥忧心忡忡的侧脸，但他睁眼时看到的却是悄然洒落进病房的阳光。
此时，他的身子已经比昨夜舒爽了不少，只是还有些乏力。
用几秒钟的时间在脑中推测出昨晚发生的事情后，余声一手支起自己的上半身，目光随之扫过病房的每一个角落，但他却没能如想象般那样寻见江亥的身影。想掏出手机给江亥打个电话，又发现手机的电量早已耗尽，便只好安安静静地坐在病床上等江亥回来。
而比不知去向的江亥更早推开病房门的是个白衣小护士。
“你醒来啦。”看着苏醒过来的余声，小护士开开心心地揣着体温计与血压器就进来了。
对于小护士的问候，余声礼貌地点了示好，又问道：“请问，你知道昨晚和我一起来的人去哪了嘛？”
于问话间帮余声量完体温的小护士正低头做着记录，听到余声的问题，她停下笔沉吟了会儿才答道：“你是说你朋友嘛？我想他应该是买早餐去了吧。”
“这样啊，谢谢你。”得了江亥的去向，余声竟莫名的有些安心。
“不用不用。”
急症科的小护士每天遇到的病人很多，印象深的却没几个，而眼前的余声算一个，送他来的江亥也算一个，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俩长得好看，为她枯燥且疲惫的夜班生活添了分眼福。
眼下，为了能和余声这样的小帅哥多搭上几句话，小护士又道：“你朋友对你真好，昨晚他可睁着眼守了你一夜呢。”
“诶？”显然没想过江亥能做到这一步的余声不禁红了脸颊。
而忙着往余声手臂上套血压器的小护士没有注意到余声脸上的绯红，打开的话匣子也没合上：“还有啊，你朋友可关心你了呢，他昨晚抱着你跑进来的样子我都还记得，那是一脸的焦急呀，直到把你交给医生以后他的表情才轻松了些。就因为这个，我们护士站的小姐姐们还在琢磨你们到底是不是…”
人说话说到兴起便会吐露出自己的心里话，好在她的职业操守及时制止了她。
但那有头没尾的话却让余声泛起了迷糊。
对上余声迷茫的双眼，小护士一时有些心虚，赶忙岔开了话题：“体温和血压都是正常的哦，等你朋友回来了，再让他带你去找医生看看，没大碍的话就可出院了。”
“嗯，好。”
当余声目送着一脸尬笑、脚步也有些发怵的小护士离开病房后不久，江亥也提着份热腾腾的早餐回来了。
见江亥不紧不慢地行至床边坐下，又仔仔细细将一份青菜肉粥端到自己面前，余声的心思却只停留在江亥眼下的乌青上。
看来，江亥真如小护士所说，为了照顾自己，而一晚上未曾阖眼。
到此，一种说不明道不破的情绪蔓延至余声心头。
眼前的这个人明明说过他没法永远陪着自己，可又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而自己却又不愿从他构建的保护伞下脱身，甚至还想抹去自己身上所有的棱角，为的就是让他不把自己推开。
饮鸩止渴，甘之如饴。
端着肉粥的手都有些发酸了，可余声却没有一点动静，江亥只好放下手中的粥，又将手背帖在了他的额头上，语气略显担忧地问道：“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