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整整两个日夜。
到第三日,也是整场会试的最后一日,天色终于放晴了。
穆空青在答卷上落下最后一笔,拉动了号房门口的响铃。
糊名封匣,是成是败便都已定了。
穆空青素来是不为无谓之事烦忧的人。
答卷都交了上去,这会儿他自然也就可以舒舒服服地休息两日了。
会试放榜同乡试一样,也须得等到半月之后。
而这半月的时间里,穆空青便当自己是游学在外。
每日完成定量的功课,剩下的时候,便在外了解些民生风物。
上回穆空青是自己来的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许多事物也只是走马观花般看上一圈。
这回则不同。
这回有了张华阳领路,穆空青可以说是将这百年皇城给逛了个遍。
皇城根儿下,便是平头百姓们,对政事来说不准都比那穷乡僻壤里的小官小吏更甚。
闲暇时在茶楼酒馆中坐一坐,还能听到无数达官贵人们的趣事笑谈。
这些市井见流传的趣闻有的荒诞,有的却能在冥冥中透出不少消息。
穆空青这些日子跟着张华阳走街串巷,倒还当真听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而与此同时,紫禁城武英殿内。
本届会试的主考官,翰林院掌院兼文华殿大学士,正带着一众从考官,将本届会试前十的答卷奉上。
每位学子的答卷都是厚厚一摞。
整整十份,一字排开在天子的桌案前。
而每一份答卷中,那篇海贸策都被贴心地放到了最上头。
上首头戴十二冕旒的帝王无声翻阅着这些答卷。
帝王心腹听着上首纸张翻动的声响,心中也难免开始忐忑。
永兴帝在位已有四十余年,只要他不想,几乎无人能够看出他心中喜怒。
半晌过后,永兴帝将十份答卷一一看过,开口问道:“此次会试,你等拟定的会元是何人?”
底下的臣子们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上头半点暗示都不给他们,他们哪敢自个儿揣度?
还是站在最前头的主考官主动开了口:“陛下,本届会试共有才学出众者三人。臣等才疏学浅,实在难断其伯仲。这会元之位,还望陛下定夺。”
主考官身后的几位从考官不禁叹服。
这位新任阁老果真是个人老如狐的,不怪人家能得帝王多年宠信呢。
先头几位考官的意见,都是由他们自个儿先拟个名次,届时递交到御前,若是圣上有什么不满意的,他们再改便是了。
往年不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唯独今年,这位新入阁的阁老大人,在诸位从考官把握不准,前来请他拟定最后名次时,直接大手一挥,言道是先给圣上过目。
主考官都这么说了,他们这些做下官的还能有什么意见?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这位阁老大人的肚子里,打的竟是这个算盘。
他提出的那三份,说是水平不相伯仲,以致诸位考官都难定名次的答卷中,恰好一人支持海贸,一人反对海贸,一人和稀泥,只道如今并未出现问题,不如就这么顺其自然。
不止如此,要说最妙的,还得是作出这三份答卷的人。
一个寒门子弟,一个勋贵子弟,一个世家子弟,硬是哪方都不曾落下。
能挑出这样的三份答卷来,谁听了不得赞他一声思虑周全。
这样的小把戏,自然也瞒不住上首的帝王。
永兴帝低笑一声,也不动怒。
帝王将手中的那份答卷重新放回桌案上,言道:“此子言之有物,文章质朴,可堪为我大炎未来栋梁。”
机敏的内侍将答卷收起,交还给下方的大人们。
笑容和煦的主考官用余光瞄了一眼最上头的那张答卷。
正是他最着意的那一份。
退出武英殿,主考官依旧笑容不变,只对底下几位从考官道:“杏榜昭示在即,这会试举子们的名次还需应着圣上之意,尽快定下。”
事实上,除了前十,余下考生的名次早就定下了。
如今这位阁老大人特意同他们强调要依圣上之意,看来便是要再根据这位会元的答卷,再将余者的名次调整一番了。
会试过后便是殿试,殿试只动名次而不黜落。
但多数情况下,除却一甲的那三位外,余者便是要动名次,也不会动得太大。
尤其是在二甲到三甲边缘徘徊的那些贡士们,谁也不愿意一朝落入同进士的行列中去。
为了避免麻烦,基本都是默认会试在哪边,殿试也都定在哪边儿。
也就说,有些没能站对立场的倒霉举子们,说不准就要因着圣上这一指,直接落到第三甲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