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那便快些告知同窗消息,也好叫劳累一天的众人早些休憩。
因着这一行九人中有七名举子,住在官驿中自然是不需要另付食宿银钱的,甚至连带着穆空青与另一位少年秀才也一同免了去。
眼下也无甚要事,驿站中空着的客房不少,几人草草洗漱了一番之后便直接入睡了。
只是睡到半夜,穆空青却突然被外头的动静惊醒了。
似乎是有什么人,在驿站中动起了手。
那声音离他的房间很远,但穆空青怕是有歹人正在与他的同窗动手,也不敢耽搁,当即取了弓箭推门而出。
却不成想他这一推门,便见四周的房门都被推开了。
九人皆是匆忙起身的模样,还不晚带上刀剑,这一推门出来,彼此更是面面相觑。
“这是?”穆空青迟疑道。
孔怀玉见诸位同窗皆在,却是长舒了一口气,手中已经出鞘半截的长剑也收了回去。
“你们无事便好。”孔怀玉说道。
只是他们确实无事,这刀剑相交的动静却未曾停止。
有学子有些迟疑:“这官驿中若非朝廷命官及其家眷,也该是有功名在身的学子。眼下驿站中有歹人,我等可要前去相助一二?”
此刻要他们权当不知继续回去蒙头大睡,确实不大可能。
曾经意外卷入朝堂党争之中的穆空青却要谨慎得多。
这里可是官驿,敢在这里动手的,可未必是图谋钱财的贼匪。
眼见着有同窗已经收拾好了外衣,欲要下楼一探究竟了,穆空青赶忙拦人。
“学兄莫急。”穆空青指了指楼下漆黑一片的大堂道:“此刻贼人应是与人在驿站外动起了手。这黑灯瞎火的,我等学子贸然出去,怕是反倒给人添乱。”
至少也要知晓,这外头同人动手的,究竟是驿站的官兵,还是什么人的私卫。
没等穆空青继续说下去,孔怀玉直接打断了他。
“空青,你可还记得我们白日里见过的那面官旗?”孔怀玉同样是见过险恶的,他在第一时间亦是冷静了下来,开始察觉了此事的异样。
穆空青思索片刻道:“是黑字蓝底旗无误。”
大炎官旗都是黑字蓝底,上绘不同纹路,用以分辨官职。
只不过穆空青并不知晓何种纹路对应何种官职。
穆空青不知晓,孔怀玉却是知晓的。
“那官旗上绘的是刑狱纹。”孔怀玉道。
“大理寺!”
“大理寺?”
显然,在场有不少学子虽未注意过那面官旗具体是何模样,但却是听说过这纹路是何人所用的。
穆空青立时没了出手相助的念头,当机立断道:“若当真是大理寺的官员夜宿驿站却遇截杀,此事便不是我们能掺和的。”
张华阳平时虽跳脱,但脑子也最灵活。
他家中父祖都在朝廷为官,他自然也知晓此事的严重性。
“空青说得不错。此事我等最好还是莫要掺和。”张华阳出声应和,直接伸手拉住了那预备下楼的学子。
大理寺掌刑狱重案,手上的案子就没有和官员不沾边的。
别管是为公案还是为私仇,在连对方身份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贸然出面,就是在那自己的身家性命玩笑。
“那,难不成我们便要佯做不知吗?”那学子有些烦躁地抓抓头发:“此事若是大理寺查案,那必然是查出了些结果来。我等不是更应当出手相助?”
穆空青与孔怀玉对视了一眼。
他们先前也只是推测,谁知外头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用刑狱纹官旗的,也未必就是大理寺的官员。
此处的若是官员家眷也有可能。
往大了说,是朝堂上的官司。
往小了说,也可能是官员家的阴私。
但无论是哪一种,被他们这群外人撞见了,他们都讨不了好去。
只是这话该怎么说出口呢。
正待这几人僵持中,却听外头的刀剑声已经偃旗息鼓。
一道清亮的女声传入了几人耳中。
“我名秦以宁,便是秦家人……”
隔着一层,那女声听不大真切,却也能清楚辨认出那女子口中所言的“秦”字。
秦家,大理寺。
这两个词放在一起,哪怕是在场这些尚未入仕的学子们也能猜出个一二来。
当今大理寺卿,可不就是一位秦大人吗?
看来那挂着大理寺官旗的马车中载着的,确是秦大人的家眷。
此事不是大理寺的公案,而是秦大人家的阴私。
现下看来,应当也是那女子占了上风,并未叫前来截杀的歹人得手。
既然如此,几人便也没什么好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