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亮的时候，季文旭就听见杨氏开门的声音，听脚步声像是往厨房去了。
他又盯着房梁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听见了低低的啜泣。
他起床看了一眼，发现苏毓秀用被子将自己整个裹住，肩膀却在一抖一抖的。
季文旭也没吭声，穿好衣服，开门出去了。
外面天还有些麻麻黑，杨氏烧好水出来，就看见季文旭一个人站在廊下，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怎么起这么早？”杨氏嗓子是哑的，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刚哭过，“现在还早了，你快去继续睡会儿，等会饭好了我叫你。”
季文旭僵硬的转过头，盯着杨氏看了一会儿才缓缓摇头：“睡也睡不着。”
陈金翠没消息，他睡不睡不着，书也看不进去，只想找个地方待着，什么都不想做。
杨氏就低低叹了口气，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回厨房了。
过会儿，身后门“吱呀”响了一声，紧接着季文旭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抓住了。
他转头一看，见是苏毓秀。
“你怎么起了？”季文旭没什么大反应，只是轻声问了一句。
苏毓秀抬头看看季文旭，然后他身边靠近了一点，抓着他的手没放：
“睡不着。哥……”
这人声音在轻轻颤抖，季文旭知道她后面要说什么，也没等她说完，就将然搂进了怀里，拍着她的肩说：“娘肯定没事，是我们庸人自扰。”
“嗯。”苏毓秀抓着季文旭的衣袖轻轻应了一声，“娘肯定没事。”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安慰别人，其实是在安慰自己。
兄妹二人，一时没说完，就那么抱一块站了一会儿，季文远也起了。
他去厨房看了一眼，又去老太太屋里看了一眼，和季青说了一会儿话，杨氏早饭就做好了。
“旭弟，”季文旭手放在季文旭的肩上，轻声说，“你若实在担心，我去书院同先生说一声，今日我们就去京城。婉婉姐不是在京城吗？我们可以去找她。”
季文旭双眼亮了一下，不得不说季文远这个提议不错，他都心动了。
可下一刻他突然又反应过来，摇摇头：“不去了，娘让我照顾奶奶。”
他现在什么都不做，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没有人脉没有权利，就算走到京城去了，说不定还没有见到陈金翠，还给她惹了一堆麻烦出来。
季文远就不在多言，在苏毓秀眼巴巴地看过来，轻轻
拍拍他的头：“走吧，去吃饭。你大娘今天做了你最吃的鱼。”
苏毓秀立刻从季文旭的怀里挣扎了出来，高高兴兴的抓着季文远的衣袖：“鱼！”
“对，鱼。”季文远拉着她往小厅走，回头又拽着还在出神的季文旭一起去，“等会秀弟要记得多吃两碗饭，才有力气等你娘回来，知道吗？”
苏毓秀嗯嗯点头，方才那一点伤心全让鱼给冲走了：“我要吃五碗饭！”
季文旭好气又好笑，骂道：“怎么不撑死你！”
“娘说我肚子大，撑不死我！”苏毓秀嘿嘿笑，难得没和季文旭抬杠，“娘还是说了撑死是最幸福的事情！”
季文旭：“……”
他嘀咕一句：“娘才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是你自己胡编的吧？”
在小厅里吃饭的就只有杨氏和季家的三个小辈，季青要照顾老太太，就和老太太一起在屋里吃。
“你别担心二嫂，多吃些养好身体。”季青给老太太夹了一筷子菜，“我昨天已经叫人给周小姐写信了，等会我就去京城看看情况，能见到二嫂是最好的，见不到托人带句话也行。”
老太太自昨天起眼眶就一直是红的，这会儿更
是没胃口，但又怕别人担心，只好强行往自己嘴里塞东西，没滋没味的吃了。
“你二哥呢？”老太太希冀的问，“他那边还没消息吗？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没消息啊？”
季青有些无奈，安慰道：“昨天旭儿才写信送去，恐怕这会儿消息都还没送到。”
“啊？还没收到啊？”老太太说着眼眶就又红了，“那这可怎么办啊？等他收到消息，金翠都已经……”
季青连忙打断她：“您别胡说，二嫂不会有事。”
老太太吃了两口实在吃不下去，叫季青将碗筷收拾收拾拿出去，她要躺会儿，醒着就要胡思乱想。
季青也不劝她，哄她睡下之后，才两口将剩下的饭菜刨了，端着碗轻手轻脚的出去。
这一顿吃饭没多久，天就彻底亮了。
季青和杨氏说了一声，打算带着东西去京城碰碰运气——那里虽然没有他认识的人，但总比带在家里什么都做不了的好。
杨氏也只是叮嘱他：“你自己小心些，那些贵族老爷们待的地方，说话小心些，别给自己招来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