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娘!若伤凡人,再无出头之日!”
怒气难平的水娘终于停了下来,身体凝滞,难以控制。
马震泽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沙哑,慢慢劝道:“你门前枯柳再兴,我就知道你是个阴煞之命,死后难以善了,虽然命数不能违抗,却可以选择。”
马震泽破天荒的说了一大堆话,想劝水娘回头。
这世间可以修行的,并不止人和动物,当然还有鬼魂。
水娘这般豪横的力量,又死相特别惨,基本已经可以断定,八字必然极阴。
如果她愿意,既可以跟随一位萨满,在他的仙堂里修行,也可以自己归于地府,算清了善恶,在酆都城暂留。
不过,无论怎么选择,都是不能动凡人的,这是所有修者最大的一条禁令。
杀人的还命,永世不得投胎成人,更别说修成更高的境界。
马震泽不想她悲惨如此,死后消亡。
所以,即便魂魄虚弱,还是挣扎着出来阻止她。
可惜的是,水娘神智不大清醒,已经不能听进去他的规劝,右手不断挣扎着,一下又一下的朝着方二的头顶抓去。
“呵呵呵嘿,这有什么可劝?小哥哥,你还是不了解女人。”
马震泽正与身体里的水娘争执,身后半死不活的山鬼,悠悠而笑,诡异而妩媚。
“你放开她,看看她会不会真的杀了自己的男人。”
山鬼缓过一口气,往前爬了两步,将同样奄奄一息的纹狸抱在怀里。
双尾狸猫身子软软的,头面全变了形,红白之物淌了一身,也不过一口气罢了。
“纹狸,我当初不该不听你的劝,那个山下来的男人,真的断送了我们的一切。”
纹狸似乎听到了她的哀叹,前爪努力了半天,却始终没能抬起来。
山鬼面上堆笑,双眼却不断流泪:“他真的很俊啊,他说要娶我,每次月圆都来陪我……可是为什么,我把所有天材地宝,黄金白银,都给了他,他还是嫌弃不够?”
山鬼双手抓着狸猫,将那个塌陷的脑袋正对着自己的脸:“我许他进山,许他伐了半山花木,许他抓尽了所有的鸟兽,他为什么还会喜欢别的女人?”
说着,小心地把狸猫搂在怀里,通红的双目,直勾勾地看向方二:“既然已经答应了我,我怎么会许你出山?既然你变了心,就该死在我手上!!”
说到后来,彻底崩溃,身体弹射而起,双手十指带着枯枝,通通插入方二的脖颈,直没到指根部位。
方二没来得及出一声,半个脖子便被绞断,脑袋朝后翻了下去。
水娘双目欲裂,双手抱头,长声惨叫。
四周的空气又冷了许多,院子里所有的藤蔓全部枯萎,结了一层冰晶。
疯狂的水娘彻底失去了理智,徒手抓起山鬼,手撕嘴咬,脚踢肘砸,嘴里不断嘶吼,根本不是人声。
山鬼再也无力抵挡,身上处处受伤,不多时候,便如水娘被杀时候的尸身,所差不多了。
“嗷吼——”
正是血肉横飞时候,身后早已濒死的赤豹,绝望地大吼一声,艰难向前,将自己的半个身子,死死盖在山鬼身上。
水娘根本分不清眼前是何物,只会不断地撕咬,破坏。
山鬼口中吐血,一只手抱紧纹狸,一只手抓住赤豹的皮毛,最后望了望天上的弯月。
“月亮……怎么还不圆啊?我好想回山里去……”
天上的乌云似乎听懂了她的祈愿,越聚越浓,先是在张府上空打转,紧接着,一道粗长的闪电,坚决地劈了下来!
耀眼的白光刺目,什么也看不清了……
天上寒风稍缓,地下白雪依旧。
深夜里的罪恶总会过去,青白的太阳恢复了红艳,当空高照。
白离川赤裸的足尖,难以察觉的抽‖动了两下。
随即,便感觉到一股暖意,从自己手臂和胸口传来,既不是火焰一般灼热,也不是热水和衣物的生硬。
温度合适,没有一点变化,悄无声息,却异常坚决地侵袭而来,慢慢传遍了全身。
咬咬牙,琥珀色斜飞向上的双目,猛地睁开。
迎面而来的,是一张满是皱纹,老朽黑黄的面孔。
双唇微微咧开,带着点微笑,眉目慈祥,正看着自己。
“醒了?果然不一样,真是命硬。”
面前的老妪也不知道是九十岁,还是一百岁,声音慢吞吞的,却不知道怎么,带着点揶揄。
白离川眼睛一眯,立刻认了出来:“黄……黄奶奶。”
老太太点点头,鸡爪一样的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怎么样?浪大了劲,栽了吧?”
白离川抿抿嘴唇,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赶紧回头。
白发染血,俊面黑灰,马震泽就躺在自己身侧。
左手坚决地挽着自己的腰身,脸也侧向自己,浓眉微蹙,神色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