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带兵的大胡子,还是火狐狸缺耳朵,都认为这是个菩萨庙。
毕竟此间年月,能让百姓安心吃苦,不打不闹的方式,也就剩了信佛祖了。
所以,不光是民间信,即便是高官贵室,甚至皇宫内院,都信。
就连太后娘娘,都有个尊称,叫老佛爷!
所以,大大小小的庙宇遍地开花,几乎到了立块牌子捏俩泥人就能营业的程度。
可惜,这里是关外。
八千里冻土三万丈雪山,苦寒至极。
贵人才围着火炉穿着貂裘在屋里拜佛呢。
这荒郊野地里,老百姓更信的,是自然。
没有什么是一场过膝大雪消灭不了的,如果有,就再来一场耳朵都能刮掉的狂风!
为什么大狐狸借法没借到?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座和尚庙。
这里是崇信自然的灵殿,那台子上供奉的,是手握风雷的大巫。民间又有个通俗的小名——萨满。
不管再简陋,马震泽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只有巫咸的神像,是站着的!
一头扎进庙里的,大胡子一行人,忍不住的有点紧张。
庙里还是那般破败,桌椅残破,满地枯草。
可是,本来应该静谧的场景里,有个沉重的呼吸,就在耳边绕。仔细听,还夹杂着一点点鼾声。
而且,温度也不对啊。
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怎么这庙里一点凉气都没有了?明明数九寒天,温暖的好像开春了似的。
“老大,还,还搜么?”
手下人实在紧张,绷不住,开了腔。
大胡子咬咬牙根,狠狠点头:“搜他娘的!”
说完,自己一把拔出长刀,四处翻找起来。
旁人无法,也都跟着找。
白离川呲牙咧嘴地站在门槛外面,手里的烟袋直冒火苗子。
可是看了一会,忍不住无声笑了。
那几个武士,明显是胆战心惊,却还是头冒冷汗,打着哆嗦地乱翻起来。
白天视野好了点,什么神像中间啊,野草堆里啊,边边角角,都搜遍了,可就是一无所获。
马震泽就在大堂中间,最显眼的地上,呼呼大睡,竟然无一人注意,偶尔有人从旁边踩过去,也如同没看见一般。
白离川又看一会,将烟袋挥了挥,打灭明火,然后,递到嘴边,深深地吸了一口,享受地吐出一股白烟。
想来,凡夫俗子,实在是难以看破迷阵。
整个儿一瞎子乱撞!
“嘿!整明白没?有人没人啊?”白离川实在忍不住,朝里搭了句话。
大胡子回过头,从供桌里面,向外踏了一步:“大仙,这个人,是朝廷定的死罪,你们修行的,年年也吃皇粮,不能善恶不分吧?”
他这么一动,脚刚好踩在马震泽大腿旁边,要是再往前迈一步,肯定踩上!
白离川长眉一跳,有点着急,却还是使劲压了压脾气:“你追逃犯我不管,但不能找到爷爷家里来!现如今,扰了我的地盘,出来算算帐吧!”
大胡子的手下无所收获,陆续也都聚集了过来。
天上的大雪只停了一天,眼看着太阳西斜,青白色里,挂着一点橘红。
北风由小变大,一层层灰蒙蒙的云彩,半遮半掩,又朝太阳压了过去。
忽然,整个庙里猛的亮了一下!
时间非常短,眼睛都没来得及反应,就恢复了原样。
几个人没看清,狐狸可是看清了!
阵里的新庙,与阵外的破庙,瞬间重合了一下,座上巫咸的神像一闪,好像风吹残烛,明灭交替。
显然,这阵恐怕支撑不住了。
到时候万事得见,马震泽会不会杀人呢?应该不会的。
毕竟他一瞧就是个正道萨满,手里的鞭,腰上的鼓,皆非凡物,要是杀了人,修行全毁,一切罢了!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来!
心如电转,白离川再不废话,嗖地一下略进庙里,左手一伸,惨白的手指上,露出五根寸长的爪子。
好像五把尖锐的小刀,一下楔进大胡子的肩膀,拽着他向外一抛。
人高马大的武士,就像个三岁顽童,被他轻飘飘的扔到了门口。
紧接着,身形不停,点抓提拿,将剩下几个几乎同时扔了过去!
这白衣野兽,腰不弯,腿不迈,好像个僵尸一样,直挺挺的穿梭来去,滑行一般。
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便稳稳挡在马震泽前面。
庙外的阳光越来越弱,门框里那一方明亮,斜照在白离川身上。
长长的阴影,肩背挺拔,裙裾飘摇。
马震泽眉目安稳,一头白发在那人形的阴暗里,十分醒目。
狐仙,也是不能杀凡人的,自小习得,人便是没顿悟的佛,若是杀伤一个,就再难回头了!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