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先是为难地两手搓搓,这才缓缓道:“与你说实话吧,我对胡姑娘,确实没有什么过分的想法。我只是想,她能一直住在我的房子里,找到她弟弟,安定下来,隔三差五的,能见我一面。”
他本来还很迷茫,可此时,说着话,渐渐清醒起来,目光也从慌乱变回澄澈:“人么,不该有太多奢望。有些人,就是远远的缘分。”
说完这一番话,既没有羞涩,也没有脸红,更没有那种男人对美女的一点点猥琐之意,自谦,却坦荡。
小宁见他清醒了,赶紧低头问:“你饿不饿啊?一天了!”
段英杭哈哈一笑:“劳烦小爷担心我,快告诉厨房,上个席面儿来!我与贵人喝两盅。”
小宁答应着往外走,及到门前,一回头:“那,上元还去不去啊?”
段英杭细眼睛一瞪:“当然得去呀!能有机会给她做事,求之不得!”
马震泽双眉抬了抬,面露疑惑。
段英杭笑道:“晚上的时候,她回来了。真的把镯子给当了,走了一天,想必是不清楚行情,货比三家了。”
马震泽问:“上元?”
段英杭又道:“她不是找弟弟么?说是本来做什么生意,后来就没了消息。想趁着这次上元,摆个小摊位,找一找。然后呢,她又不会写字,说求我代笔。”
马震泽摇摇头:“帖子。”
段英杭自嘲地笑笑:“我知道她会写。可人家提出来了,大概是不想抛头露面吧!既然天给我这么个机会,当然要去啊!”
马震泽没有说什么,只是等着厨房上来几个凉热小菜,陪着段英杭小酌起来。
段少爷敞开心扉,从儿时的纹风不动,说到后来的水火不侵。
“其实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兄长和姐姐们,也都给我讲过什么缘分啊,成亲啊,可我一直觉得,情情爱爱这东西,我一辈子也不会有。”
段英杭提起酒盅,喝了半盏,继续道:“只有这胡姑娘,让我觉得,与其他人都不一样。”
马震泽也陪着他喝了半盏,想想道:“比房子重要不?”
段英杭身子一下拔直:“那怎么能比?就算她想要我所有的房子,我还要想想哪个阴,哪个远,不值得她上门一看!”
马震泽将剩下的半盏也喝了:“若是令尊想要你所有的房子呢?”
段英杭也跟了半盏:“那不行!”
说完,自己也愣了。
马震泽摇摇头,没再问什么,只是道:“我酒量差,再喝些,就不说话了。”
段英杭提起酒壶,将眼前两杯倒满:“那还喝不喝?”
马震泽点头。
段英杭连提三盏,马震泽没犹豫,都跟着喝了。
段英杭才明白,原来不是不能喝酒,是不能再说话。
可找到这样一个人,很是不容易,他与你没有什么牵绊,也不是什么亲戚,更不图你半分好处钱财。
更好的是,无论你与他说什么,他都不会不耐烦,更不会讲出去。
段英杭一盏一盏,将两个酒壶喝了个干干净净,后半场,就只听他一个人在那里说个不停。
“城里这么乱,她弟弟那么小,能做什么生意啊!”
“饥荒闹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饿死了没!”
“不过我父亲一直有救济,希望别出事,要不然,她该伤心了。”
“哎我说,震泽,我这么叫你行吧?你怎么跟个哑巴似的!咱们认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你之前的事!”
“你可别说你是张家的下人啊!哪有你这样的下人,派头看着比我爹还稳当!”
“哎,你那个朋友,好多天没来了啊……”
“曹子建啊,我知道你了,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我……”
终于,一个仰身,朝后倒了过去。马震泽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将他送回了房间。
再回来,瞧见小狐狸坐在床头,面色凝重,好像正在想什么。
马震泽回身关上门,定了定神。
然后,慢慢走到床边,蹲下身子,直视着狐狸:“人,能不能,喜欢,野仙?”
一字一顿,仿佛说每一个字之前,都要好好考虑一下。
白离川回过神,重重叹口气:“不是野仙的问题。是这位……这位胡小姐的问题!”
马震泽盯着狐狸,使劲眨眨眼,嘴里有点含糊:“那?可以?”
白离川两个前爪交替踏了踏:“你怎么不明白!这个胡小姐她……”
马震泽第一次这么没有耐心,不等白离川说完,直接打断,语气肯定而坚决:“人可以喜欢野仙!”
说完,四肢一松,也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