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胜抬手向下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眼下这种情况冲出去,有可能救不回人,反而还会损失兄弟,山贼这名头听着虽然很不光明磊落,但都是重情重义的男儿。
日光在午间变得更加毒辣,霍霆收回打人的鞭子,瞧了眼光头男皮开肉绽的上身,嘴角掠着一丝笑容:“真有骨气。”
霍霆抬手招来两个士兵,说:“没劲,把这光头带回去继续关着,天儿太热,大伙都回去吧,反正剿匪一事不急。”
原本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就这样无功而返,李帧策着马,在霍霆的示意下走到他身边,霍霆瞥了他一眼,说道:“里头地势高又严峻,四处皆是小山丘,最是易守难攻的地,又难防四处的陷阱,他们倒是挑的好地儿,所以我们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李帧擦了把额间的汗:“那我们要如何智取?”
“放虎归山。”霍霆抬抬下巴,点了点最前头囚车里的光头男,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凭借多年来的默契,李帧立马揣摩出霍霆的用意,他说:“末将这就去安排。”
阳光从云缝间射下来,犹如琉璃绽放着流光溢彩,沈习云喝了好几盏茶,才将胃里的腻味给压下去,林诠约着他到后园中的亭子纳凉,瞧着斑驳的日光,欲言又止半响,才踌躇着说道:“王妃应该还记得界牌关的谭总督谭咏吧?”
沈习云展开折扇轻摇着:“记得,听说一年前在家中突发心疾死的。”
“非也非也。”林诠道:“谭兄身体素来硬朗,岂会这么年纪轻轻就患心疾而死,下官觉得蹊跷,遂暗地里追查着谭兄他的死因,结果这么一查,还真查到些蛛丝马迹。”
沈习云抬眼:“莫非是他杀?”
林诠左右张望了下,才说:“下官半月前,找到了当初谭兄府里的侧室薛氏,当年谭兄死后,这薛氏卷了笔钱财消失得无影无踪,谭兄发心疾的那晚,刚好是死在薛氏房里。当时谭夫人虽有怀疑是薛氏下了黑手,请了大夫和仵作,都说是突发心疾,才对薛氏放下怀疑。”
沈习云静静听着。
林诠说:“下官查着案子时,曾找过当时的大夫和仵作,他们当时的口供都是一致,下官当时也就信以为真了,谁料半年后,谭兄有个亲信找上门来,那时候他浑身是血,拿给我一本账册,说谭兄之所以会死,实则是遭人暗害。”
沈习云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谁竟敢如此大胆?”
林诠颓丧地叹了口气:“说出来王妃有可能不信。”
沈习云目光无声追问着他。
林诠沉默半响,才迟疑道:“王妃在京城,对贤王的贤德之名耳濡目染,下官若说是贤王所为,王妃可会信?”
折扇倏地合起,猛地拍了下桌子,沈习云呵斥道:“放肆,林大人竟敢在此污蔑贤王的英名。”
林诠拱手道:“下官岂敢空口无凭污蔑贤王,当时谭兄的亲信找来时,他给的账册就是当初谭兄,收集到了贤王在东北粮道和永和港口水道处,以权谋私,与地方官中饱私囊的证据。”
林诠说得有些激动,喘了喘粗气才继续说:“更甚者,下官从那个薛氏口中逼问出,她曾在谭兄的书房里见到一份卷宗,是关于离北边陲韩家的,前些年被判贪污受贿,明面是畏罪自尽,背地里实则是贤王命内阁大臣刘文宜,以反叛之罪,假借皇上口谕,将其一家杀害。”
沈习云捏紧着扇柄,久久未语。
林诠瞧着天上的浮云,长叹出声:“知人知面不知心,庙堂之中,哪个不是披着人衣,干着丧尽天良的事,往往越是无害,暗藏的锋芒越是锐利,太子和康王,下官觉得,到头来都会败给一个贤王,就好比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风飒飒吹过,卷着热气,无端吹得人烦躁不已,沈习云起身摇着扇子使劲扇着风,片刻后才说:“林大人跟我说这些,就不怕我出卖于你?”
林诠愣了下,而后摇摇头失笑道:“王妃是太子太傅,德高望重,下官之所以跟您说,也是想提醒王妃,让太子务必小心贤王。”
“冒死给下官送账册的亲信已死,那薛氏也变得疯疯癫癫,单凭一本账册,和我一人之力,定是无法扳倒贤王,但下官不能让谭兄无辜惨死。”
林诠忽地撩袍跪下,言辞恳切:“下官虽是从三品刺史的地方官,但也有一颗赤胆忠心,愿誓死效忠太子殿下,只求来日,殿下能够替谭兄报仇,还请王妃,将此转告殿下。”
沈习云沉默须臾,才俯身虚扶起林诠,说:“大人既有此心,我定待你转告殿下,原本以为狼子野心的是康王,想不到贤王,才是真正的狼,只怕现在连康王,都不将其放在眼里,殊不知,效忠于他的韩家,早被贤王暗中给除掉,这贤王,背地里不知道除掉了多少人。”
折扇轻敲着掌心,沈习云望了眼远处的烈阳,拾阶而下,边说着:“要查贤王,须得小心,免得招致杀身之祸。”
林诠在后头紧跟上:“下官明白。”
沈习云笑了笑,目光状似不经意地落在左侧的花圃上,又不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