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各位……大人……”他哽咽得几乎说不全一句话，浑浊的泪水中却看到了光亮。
疫病有了确切的希望，光好像透过鄄城上方黑压压的云层，一点点降临到了这个死亡之城中，阴霾即将散去，所有人都有了松一口气的感觉。
但是……
诸灵却病倒了。
他的病来势汹汹，并不是这次的疫病，在张太医看过之后，也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病症，前段时间看着还是非常健康的样子，却在短短时间身体迅速破败衰竭，像是忽然失去了养分的花，只能在炽烈的阳光下慢慢枯萎腐败。
明明看见了疫病结束的希望，现实却又给了众人一记闷锤。
张太医原本想要派人每日给诸灵进行检查，并用药帮他续命，却被龙螭拒绝。
他将所有人都拒之门外，只和诸灵待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
诸灵躺在床上，觉得身体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疲乏无力，意识恍惚。
但比起自己，他其实更担心龙螭。
——因为龙螭看起来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他变得越发沉默。
诸灵如今清醒的时间不多，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里，龙螭好像一直都坐在他的床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他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但连他自己也感到意外的是，他并不慌乱。
反而有种走到终点的尘埃落定之感。
他想抬起手碰一碰龙螭，便立刻被察觉的龙螭握住。
诸灵看着他，艰难地笑了笑，问道：“你是不是哭了？”
龙螭握住诸灵的手，将自己的脸颊凑上去轻轻蹭了蹭，没有说话。
诸灵微微动了动手指，指尖划过龙螭通红的眼角。
“你知道我这是什么病吗？”
“……是小病，很快就会好的。”龙螭轻声道。
诸灵又笑了，笑得太急，没忍住咳嗽了一下。
等缓过来，他说：“骗人。”
“我可能好不了啦……”
龙螭低下头，将双眼埋入诸灵的掌心。
诸灵安安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你说我之前曾经住在河神府，对吗？”
从掌间传来龙螭颤抖的声音。
“嗯。”
“那你带我去看看好吗？”
龙螭抬头看他。
诸灵笑了笑，虽然满脸病容，但是灵秀的青年依然还是很好看，他的双眼没有因为疾病而变得暗淡，猫儿眼忽闪忽闪，让人不忍拒绝他的要求。
“好。”龙螭答道。
他将诸灵拦腰抱起，眨眼间，便出现在了河神府中。
诸灵睁大了眼睛，因为这种神奇的移动方式，发出了小猫儿一般的细小惊呼。
龙螭将人仔细抱在怀里，先进入了诸灵曾经住过的侧殿。
首先映入诸灵眼帘的，便是侧殿门前一排开得明艳馥郁的桃树。
“哇——”他有些欣喜地看着这些桃树，伸手接住一片飘落过来的花瓣。
“真好看。”
怀里的小神医开心得笑弯了眼睛，龙螭也不自觉露出笑容。
“这是你种的。”他抱着诸灵走到树下。
一阵柔风忽起，纷纷扬扬的桃花瓣如雨般飘零而落，洒落在诸灵和龙螭的身上。
“前世的我？”诸灵眨眨眼睛，从龙螭额发上捻下一片花瓣。
“对。”
“那我前世肯定也很喜欢你。”
龙螭低头看他。
诸灵笑着说：“我最喜欢桃花了，前世的我肯定也是希望，这些喜欢能落在你身上，所以种在这里的。”
他顿了顿，问龙螭道：“你喜欢吗？”
龙螭看了诸灵很久，久到诸灵等累了靠在了龙螭的胸膛上，他才缓缓将下巴靠在了诸灵的脑袋上，轻轻蹭了蹭。
“喜欢，我……”
诸灵困意与疲惫感一同袭来，他只来得及听到这里，便在龙螭怀里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只留下仿佛出口就要消散在风里的低声呢喃。
“喜欢……就好……”
……
再次醒来的时候，诸灵还在河神府内。
他感觉嘴巴里有些腥，但是仔细感受的时候，又觉得满嘴都是药味，分辨不出腥味是从哪里传来的了。
这个感觉已经有一段时间，所以诸灵并未放在心上，只以为是这病的自然现象。
他微微动了动，龙螭便将他扶了起来，一碗温水递到嘴边。
诸灵乖乖喝了些水，环顾四周，问道：“这是在哪儿？”
“还在河神府，再喝一些吗？”
诸灵摇摇头：“不喝了，我想继续看看。”
龙螭于是将碗放下，又将他拦腰抱起。
他抱着诸灵走过河神府的所有地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