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出门时正好遇到喂完马进门的柳策川,他挎着个还剩两根白萝卜的篮子,一脸委屈,抬眸撞见魏酃的身影这才变了神色:
“将军要出门?正好属下待会儿也出去上街重新买一些菜回来,不知将军都喜欢吃些什么?”他问道。
魏酃点了点头道:“不必了,午间我或许不回来,你也不必等我。”
柳策川连忙从胳膊间取下菜篮子,道:“那属下也同将军一起去。”
魏酃摆了摆手:”不必。“
柳策川面露难色:“可是将军......”
魏酃不假辞色地打断他道:“看好将军府。”
他吩咐完,扭头便从柳策川身侧而过,头也不回地朝着玄武大道迈了出去,身后且还跟着一个协差的俞千楼。
两人顺着将军府门口行道一路行到玄武大街之上。
街上熙熙攘攘,几个贩卖的摊位前零零散散聚集了几个讨价还价的人,虽论的激烈,却也是烟火气息散漫,一派和乐之态。
期间有认出魏酃的,还会恭敬地上前行礼问候。
或许,訇关一役还不至于令人失望透顶…
话又说回来,魏酃入朝多年,所行之事向来就是驰骋疆场领兵打仗,像这种文差活事他还从未涉足过。
不过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还是有目共睹,朝廷七司内部执事一贯秉持互不干涉,虽然原本设立职位就是为了让七司官员相互牵制,但各司其职各有各的规矩原则,轻易也不可打破。
平日里各部不针锋相对就已经是幸事,如今这司军和司吏留下来的烂尾差事出了岔子,这规矩他就算再怎么想守也避免不了直面冲突——
“司吏所属的侍郎官如今是谁当职?”魏酃忽而侧首问。
既然上任司吏张焕之连同着他在朝中的余党一同叫谢偷白连根拨起,那么他而今莅位定然会先扶持自己的人进入朝中,重新编织一张人情依附权力制约的官僚网。
他去年年关出征塞北,大半年都未曾回来过,加上塞北军务繁多战捷,朝中新人更替之事他实在是无暇顾及。
俞千楼道:“如今的司隶属侍郎叫梅珮之,怀南洹州人,寒门苦学子弟,两年前考取功名入仕一直做着吏部文书整理的差事,张焕之倒台之后司吏一部由我家大人接手,其间擢去了不少世家毫无才干的官员,也重新从里面提拔了一些德才兼备未有施才机遇的差员,提拔升职的一干人里就包括这个梅珮之。”
魏酃猜的八九不离十,便又问道:
“世家子弟在朝中当职是陛下的意思,也是朝中文武百官都默认的时局,只是吏部新官上任这三把火毫无过渡地烧到他们身上,且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的辞官贬黜,难道就没有人站出来反对弹劾?”
他这话问的倒也不算突兀,原本做这样事的当事人就是个出其不意的不怕死的主,是人听说了他这种行径应当都会好奇地问两句。
况且有关朝局的那些事情,眼前这位将军算是吃了不少背地里的血亏,将这些同他全然托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便道:“有,当时朝中的一干大臣几乎都反对此事,涉及到他们的利益,他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而且当时的事态一度严重到几乎每日上朝都有超过一半以上的奏折弹劾此事,甚至在陛下面前直言我家大人入朝祸乱成安根基的大有人在。”
魏酃微微点了点头,半点也不奇怪。
他这行径也确实是动摇着成安根基,在成安建立这几十年来,朝局政局的稳定几乎都是靠成安帝亲自倚仗世家豪门才建立起来的。
按理说这些都是建国建都的骨干,他而今一动,就好比是在磨灭那群人曾经在成安建业之上献出的资本与让步。
可毕竟这是他们今后世代富贵要仰仗的东西,叫人掀翻就相当于是断他们自己的后路,刀都抄在他们面前了岂能善罢甘休。
况且国之基础虽说的好听是在百姓黎民,但当初的成安倘若没资本和世家凝聚多半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他此举是动权也是离心,轻易动在成安里头一众人的喉咙血管之上。
魏酃又问:“那此事是如何解决的?”
俞千楼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道:“大人当时顶着风头进宫去见了陛下一面,虽陛下两难不下,却也没叫他等多久。”
“陛下还是见了他,也就说明心中是向着他的。”魏酃道。
俞千楼道:“是,所以后来此事仰仗着陛下的偏袒才算是有惊无险地平息了。”
他皱了皱眉头,又道:“不过,那日的谈话内容只有大人和陛下知晓...”
魏酃看了他一眼:“你不必在意我这里的求知欲有多深,你既隶属司吏,便是忠心于你家大人,我知晓其中利害,也不会多为难你。”
他这是以为俞千楼方才那句顾虑是在装模作样,是为了在他面前讨个好处所以才作出来的假把式。
防人之心不可无,只是他这防备也太重了。
怀着一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