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道冷静的声音响于贯意之中,打破了这一疯狂的、无人喊停的泄愤举动。
“雨很大,再玩就没时间将尸体扔出去了。”
是阿芎的声音,她昨日只是单方面切断了贯意,今日自然有办法重新加进来。在这一刻,远在单间房子里的颜渚才意识到,她不知什么时候出门去了。
“嗷……”极兽不情愿地将梧桐枝吸到自己的身侧,其他枝影皆于途中碎成粉末消失不见。
它用爪子拾起梧桐枝,转身放到石棺之上的纸人旁边,开口说道:“有一道机关,直通外界墟水域,汝带着梧桐枝游出去便可。”
纸人闻言怔了一下,指了指梧桐枝又指了指自己,惊讶地问道:“我这身板能带得动他?”
“梧桐枝遇水即浮,且我会在墟水域接应,不用担心。”阿芎在贯意中补了几句权当安慰。
极兽还不等纸人答话,直接按了一处开关,角落里一道一臂宽的门陡然开了,门后是黑漆漆的斜向石壁。
“此处水位在满水之下,若等墓室外围蓄满了水,便只得再等下一次干涸了。”
“速离,走晚了便要和那位一同泡进水里了。”极兽边说边扫了一眼地上如肉泥一般的尸体。
纸人无他法,自认倒霉地用小小的身躯扛起偌大的梧桐枝,顺着通道一路滑到了底部。底部不知什么材质的东西,感受 到有重量便向下倾斜开出一道缝。
下一秒,纸人带着梧桐枝摔入了水中。
“往前游五十丈后遇岔路左转。”阿芎的声音再次响起于贯意之中。
她的可靠才几日便在各人心中建立了起来,纸人听了这话毫不犹豫地双脚抱着梧桐枝、双手往前划。
约摸一刻后,纸人划得精疲力尽还是没有见到她口中的岔路,虚弱地说道:“……没见到岔路。”
阿芎闻言沉吟了一下,随后说道:“再往前划试试,可能还不够远。”
又一刻后,纸人彻底憋不住了,在贯意里崩溃地说道:“还不够吗?!我至少划了快百丈!”
“你到底靠谱不靠谱啊?!”
“墟水千年改道几丈我并不可知……”阿芎顿了一下,捏着伞骨听了约半刻的雨声后才给出解决方法。
“你们两个皆系于木,木入水无忧,东吾雨大,水势不小……睡一觉也许就能重见天日了,到时我再接你。”
纸人怔了好久才意识到这种无赖的话是从阿芎的嘴里说出来的,他气得半晌骂不出一个字,只道:“……人话?”
阿芎自知理亏,闷着声不再应纸人接连不断的谩骂。纸人越游越向前,也就离陆钩墓越来越远,与极兽的贯意会因距离越来越弱。
她在彻底与极兽断开贯意前,单方面地联系上了它,开口便问道:“真的不走?”
彼时极兽刚将丑陋的尸体一块块地扔走正勤勤恳恳呲水清洗墓室,闻言顿了一下才好笑地说道:“汝应知吾……”
“水未尽,莫说衣冠冢,连云中也困不住吾。”
“好。”千言万语只能化为这一个字,阿芎沉默地赏了许久的雨,才声音弱弱地开口道:“保重。”
“怎么讲得跟永别似的?”极兽嗤了一声,又说了几句话,只可惜贯意的联系即将达到最远距离,阿芎并未听清。
不过,断开前的最后一句珍重道别,她听得很清楚。
“小阿芎,再见。”
阿芎“嗯”了一声,只是不知是雨声太大掩盖住了,还是贯意断开对方没听到……总之,再无回应。
次日凌晨,天还未亮,阿芎和颜渚便被贯意之中的纸人单人讲话吵醒了。
“你们倒是睡得香……醒一醒吧!猪都没你们两个能睡!怎么还不醒?我们都到岸上了……人呢,快来接我!”
“奇怪……这截梧桐枝怎么没有原先那般亮了?黯淡无光的像是要枯萎了一般……”
“快来人啊!救人……救魂啊!从上岸开始,他就没再说过话……他真的不是睡了!他真的要散了!”
颜渚从梦中惊醒,闻言立刻问道:“位置。”
“城西墟水畔小庄,快来快来快来!”
颜渚收拾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准备出门了。他刚想迈出门,陡然想起身后的阿芎来时算步行,急切对她说道:“跟我来,坐车去。”
阿芎跟在他的后面行了几丈后,看到一辆从未见过的车,应当就是纸人口中所述,奇奇怪怪的车身以及奇奇怪怪的轮子。
她看见颜渚打开门坐了进去,便依葫芦画瓢般坐到了后座的软皮上。
车很快发动了,不似木质轮子那样磕磕绊绊,一路上稳得不能再稳,就像是坐在家中足不出户。
还不等她继续观察,开车的颜渚便率先开口问道:“阿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