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色 字色 字号
4. 大贱货
李倩倩浅笑了一下,又接上一句,“妹妹记得最清楚的是,冰池子泡的滋味儿是真的不好受,血脉里头流的好像不是血,而是冰水,冷的令人胆寒。”
她的眼尾上扬,嘴角也弯弯的,可眼中分明一丝笑意也无,只有看不透的幽深,像是冰冷的湖底。
杜华浓不自觉颤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在池子里泡着的是自己。
“不过,”李倩倩话锋一转,“多亏五姐姐良善,替妹妹叫来了人。不然今日妹妹可不能全乎地站在这里同姐姐说话了。”
“啊........哈,你我姐妹,这应该的,应该的......”,杜华浓险些被杜罗衣的态度转变昏了头。
“你说,她到底知不知道......”待杜罗衣走后,杜华浓还在原地。
她这话似是提问,又似喃喃自语。
旁边的丫鬟不敢应声,只把背又往下屈了些,眼神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慌乱。
杜华浓没听见回答,不耐烦地瞥了一下,“绿草,你这几天怎么回事?”
名唤绿草的丫鬟抬起头,长着个圆脸,看年岁还不大。
“五小姐,奴婢刚刚是在想东西呢,二夫人那边应该到时辰喝药了,咱们快些赶路吧。”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杜华浓以为她这样是怕萧氏发火,便不再多想。
只暗骂了两句“成天就知道磋磨我,烦不烦”,便带着绿草往牡丹居去。
府中大事小事皆是由大房经手,但腊月事多,萧氏不帮些忙也说不过去。不过才没几天,就累 病了,余下的事务又全都回到了赵元倚手头。
赵元倚听到小厮回禀二夫人病了的消息,饮了好几盏茶才把心火浇灭。
“呵,才几日啊就病了,显得我做大嫂的苛待自己弟妹一样。去吧,告诉你们夫人,让她好生歇着,我事忙,便不去看她了”,说着还和孙莽家的打趣,“要是去过了病气,怕是这府里头可没人主事咯。”
这话传到了萧锦耳朵里头,生生把她气到从小风寒变成了咳嗽。
萧氏不痛快,杜华浓就得遭殃。
萧锦舍不得让自己的亲女儿杜瑶台侍疾,可杜华浓这个庶女就不一样了。
端水奉药,按摩翻身......大冬天的,杜华浓几天下来却看着轻减了。
她有苦也不能言,做女儿的孝敬母亲,任谁看来都是天经地义。
白天在牡丹居她有多小意温柔,晚上回了灵芝阁就有多不忿。
黄慧心疼地揉捏杜华浓已经有些发胀的手臂,杜华浓疼地眼眶泛红,“姨娘,你轻点!”
听着她的哀嚎,黄慧眼中也含了些泪水,却一言不发,只是力道放缓了些。
黄慧和周冉不同,周冉是杜永自己在外头带回来的。
可黄慧,杜华浓眼底带了些阴霾。黄慧是萧氏的陪嫁丫鬟,人老实勤快,很得萧氏看重。变故发生在萧氏怀第二胎之时。
她那时的身子不过才一两个月,怀像不稳,便不敢让丈夫杜松留宿。
怎料一夜杜松喝醉了酒,色心发作,把黄慧掳上了床。
黄慧胆小,不敢将此事告知萧氏。可她们都没料到,黄慧怀孕了,一切都瞒不住了。
自己的枕边人和自己最信任的丫鬟滚到了一起,萧锦只觉得无数巴掌朝她脸上甩来,打的她的脸生疼。
可杜老太太很欢喜,双珠伴生,说不定这是老天给杜府降下的祥瑞,她做梦都想府上多添几个哥儿。
她做主把黄慧抬成了姨娘,让她住在了灵芝阁。
杜瑶台出生不久,杜华浓也从黄慧肚子里爬了出来。
两个丫头,杜老太太气得牙酸,拂袖而去。
萧锦终于短暂放下了心,幸好,不止她一个生了女儿;幸好,瑶儿前头还有个亲哥哥。
可黄慧和杜华浓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杜松不过是一时醉酒,待酒醒后对黄慧毫无愧意,也无爱重。
于是,黄慧成为了二房的透明人,逢年过节才出来走动一下。
可她杜华浓,绝不能,也绝不会埋葬在这里。她要一步一步地往高走,把杜瑶台、杜罗衣甚至杜想容,把她们一个个踩在脚底。
白天吓了杜华浓以后,李倩倩晚间做了不少梦。一会梦到大货车呼啸着奔来,把她的身体撞得碎成一片片,一会又看到杜罗衣一遍遍地沉入水底,那股凉意刺激的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睁眼,掌心抚上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
放心,日子还长着呢。占了你的身子,总得让你安息不是?
奇迹般地,心脏缓和了下来,仿佛刚刚的剧烈是场错觉。
李倩倩再次闭眼入睡,这一次,她睡得很好,一夜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