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擢升宰相之位,时年三十二岁。
沈家三代为相,老相爷沈朝恩历经三朝,受万民敬仰,沈容为官十三载,终于这一日,追上了祖父的脚步,往后数十载,他将砥名砺节业精于勤,不负前人心血。
参谋院院史空了缺,夏九州于五月末擢升参谋院院史,时年三十五岁。
十五岁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无家世背景,无人提携,一路摸爬滚打,从微末小官做起,历经外放,半生波折坎坷,终是苦尽甘来。
林户院院史空了缺,暂时还未补上。
汪如海也有辞官之意,他到底年纪大了,再好的身体也撑不了多久。可转念一想,新帝刚登基,事务繁忙,又逢方思悔下马牵出了一堆官员,朝廷正缺栋梁之材,这么一盘算,他给自己鼓了劲,养好身体后重新回到审监司,誓要与沈容较量一番。
六月里,趁着朝廷缺人才,赵成岚连下几道圣旨,加开恩科,同时开设女子与赤子科考,先行恢复赤子为官权。
新法条例中,有一条是苏晚辞提出并极力坚持的,他用笨拙的言辞说服了所有人。
籍契自持权。
那将意味着,所有人都将自由地奔赴前程,人生的甜酸苦辣,喜怒哀乐,由己不由人。
赵北辰听说圣旨下来了,兴致勃勃去看热闹,却被告知皇亲国戚排除在外,赤子犹然不能涉足朝堂。
赵北辰气得呕血,在屋子里大骂赵成岚,吓得嬷嬷侍女们捂着耳朵不知往哪儿躲。
他骂了半晌不痛快,踹了门出来,问道:“谢牧庭上哪儿去了?!”
齐嬷嬷道:“一大早就去了军营,说是要把一个姓谭的送去操练,也不知几时回来。”
赵北辰笑嘻嘻道:“就是那个连铁锁都挣不开的窝囊废?”
齐嬷嬷瞪他:“可不能这么说,叫二爷听去了可不得动气。”
赵北辰笑道:“这小木头!他人呢?”
“还能去哪儿?又上嘉信侯府上玩儿去了。”齐嬷嬷唉声叹气道,“他一个赤子,整日往人家侯府跑,说出去也不是好听的。”
赵北辰嘴角淌着笑:“要名声就捞不着现成的好,咱们家大业大,何苦要他受这些委屈,爱上哪儿玩儿,就上哪儿玩去呗。”
“左右是说不过您的。”齐嬷嬷转身进屋。
彼时的谢牧屏,与苏晚辞一道去了郊外。
李常佑流放绀槐州,今日就要动身,苏晚辞和谢牧屏来送他。
相识二十载,李常佑今日戴着镣铐,苏晚辞却已非从前任人揉搓捏扁的苏家长子。
相视无言,人生迢迢,他们终是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至今日,李常佑不再纠结于爱恨情仇,苏晚辞也不再是他曾经喜欢的模样,他只是无比想知道,他们究竟为何变成了这样。
临末了,李常佑问:“晚辞,你加官进爵,莫要说静山书院,整个白鸽城里都无人比你光耀,究竟是你比我更聪明,还是比我运气好?”
苏晚辞唏嘘道:“是我比你更懂得,如何爬一座山。”
李常佑笑出了声,他望向远处城阙,那诡谲宏伟的世界彻底离他远去,从今以后,山高路远,再无尽头。
谢牧屏递出一只小荷包,“这个给你,里面有些碎银子,还有几张银票,路上也需要打点。”
李常佑皱眉:“不用了,餐风露宿还是鞭打责骂,已经没有不同了。”
“这是谭真让我给你的。”谢牧屏板着脸塞进他手里,“他让你保重。”
李常佑牙冠咬得生疼,面部表情几近扭曲,衙役催促前行,他转过身,缓慢跟上了队伍。
苏晚辞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喊道:“常佑!保重!”
李常佑脚步一顿,回首看来。
那日风大,苏晚辞削薄的身躯在风里摇摇欲坠,精致的脸庞犹如从前一般,在阳光下美得令人心慌,而那双眼却充斥着冷冽,让人不敢直视。
李常佑收回了视线,那是他从来没有爱过的人,那是他求而不得的人。
他始终不敢承认,他的爱与恨皆不坦荡,他躲在蚕蛹里,以为可以破茧成蝶,然而事与愿违,人生海海,何来一帆风顺。
*
苏晚辞连吃了十几日的粽子,噎得难受,饭桌上,捂着胃就倒下了,“这都六月了,怎么还有吃不完的粽子。”
“都是你舅舅包的,年年都这么吃,怪不得我受了伤,包得跟个粽子似的。”苏姜海捻了块肉塞 进嘴里。
苏晚辞直起腰来,敲敲他的背,“爹,你身体都好了吧?”
苏姜海见他贼兮兮,顿感不妙,抿着嘴暂不吱声。
“陛下昨日与我说,又要给我升官。”苏晚辞拼命夹菜给他。
“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