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房中再无旁人,不然他章家的脸真是要丢尽了!
“你公爹都给你下跪了,你还要如何?”
他对正欲将人扶起来的沈钰呵斥一句,顺着章春生方才那番话道:“我今日便与你说句实话,镇国公那边点名要你,你便是不愿去,我章家也不敢留你!”
“你若实在不愿签这和离书,我们便只能写一纸休书了! 沈家如今已经是你那继母掌家,没有你的容身之地。届时你既没夫家,也回不了娘家,难道真要吊死在我章家门前不成?”
“你便是真的死了,我章家最多名声有些不好,却也不会得罪镇国公,不至于引来杀身之祸!”
“究竟是和离还是休妻,你自己选吧!”
…………
因为沈钰的抗拒,这件事当天并没能商量出个结果。
接下来的几天章老太爷和章大老爷都没再找过她,但章老夫人刘氏却时不时来她院中坐一坐,劝说一番。
刘氏是章大老爷的母亲,章茂芝的祖母,常年礼佛,不问俗务。若非此次事关重大,她也不会亲自来找沈钰。
房中一如既往地只留了秋婵,其余下人都被遣退出去。
刘氏品着香茗,看了眼花瓶中插着的梨花,叹道:“我当初便说这梨花虽美,寓意却不好。但你喜欢,每年春天都坚持要剪了插瓶,怎么劝也不听。如今……倒真应了这离别之意了。”
沈钰坐在一旁,只默默听着,并不接话,显然已经对她那一套说辞听腻了。
这几日她憔悴许多,面色似那梨花花瓣一般苍白,人也清减了,不似往日神采奕奕。
刘氏看着她这副样子,轻叹一声:“春生说你与茂芝夫妻情深,与朱氏亦十分亲厚,让我劝你时多提他们,盼你能为他们考虑思量。”
“但我劝了几日,见你虽偶尔有所动容,却始终不肯让步,想来是恼恨章家以你换取功名利禄,不愿就这么轻易让他们如愿。”
“既是如此,我今日便不提他们,只说说你。”
“你嫁进门三年有余,为人勤恳,待人和善,将府里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今次之前,府中人与你也算亲近。” “可当镇国公相中你,要纳你为妾的时候,章家可曾犹豫过要不要将你送出去?可曾在做出决定前与你商量一二?”
沈钰没有接话,刘氏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自顾自道:“没有。利益当前,眼见攀上镇国公便能在新朝平步青云一片坦途,他们哪还顾得上你?你便是做得再好,为章家付出过再多,也不过是个外姓人而已。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会毫不犹豫地舍弃你。”
“此时顺了他们的意让他们得偿所愿固然令你心中不快,觉得自己此前诸多付出付之东流。可是继续留下来,难道就好吗?”
“你与他们相处融洽时,他们尚且不顾你的死活。你与他们反目成仇,他们难道还会善待你?你今后数十年,难道就要耗在章家,任凭他们磋磨吗?”
沈钰原本只是呆坐着,并不出声,听到这里才眸光微动,转头看向她。
“祖母这是也承认章家做得不对了?”
“卖妻求荣,便是山野匹夫,也知是不对的。章家一门读书人,他们能不知道吗?可知道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做了?”
“你若非要跟他们争个是非对错,那就输了。因为只有你在意这些,他们根本不在乎。与不在乎的人争执,有什么用?”
“那依祖母的意思,我就该听凭他们安排,老老实实去给镇国公做妾?然后看着章家前程似锦,富贵荣华?”
沈钰开口质问,面上露出几分愤然。
刘氏缓缓摇头:“我来劝你是因为我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临死前想过几天安生日子,不想总听章宏光那个老东西在我耳边念叨。但你要怎么选,那是你自己的事。”
“我只是觉得……给镇国公做妾确实不是什么好出路,但兴许比留在章家强些。”
言语间对章老太爷颇为不敬,与平日慈眉善目跟谁都和和气气的样子十分不同。
沈钰有些诧异:“祖母这话不怕老太爷听去吗?”
“听去又如何?”刘氏笑道,“他在意的是我能不能说服你和离。你若同意了,我即便骂他是个畜生,他也不会计较。你若不同意,我便是夸他佛祖转世仙人下凡,他也只会觉得我是个废物。既然如此,不如想骂就骂。”
沈钰眸光流转,视线在她身上扫视一番,半晌后才轻声道:“祖母与我想的……颇为不同。”
“彼此彼此,你与我想象中也很是不同。”
刘氏道。
两人虽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三年,但刘氏身子不好,又常年礼佛,几乎不怎么露面。他们为数不多见面的时候也只是彼此说些客套话,关心一下对方身体。这几日是他们之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