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小白菜抬起他的赤足,踏在李池肿胀的左手上摆出一个将军雕塑般的模样来向众人宣布:“各位,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我看这并非意外,而是巫术的显兆!”
巫术?他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个词?未知带来莫名的恐惧已经从四面八方侵袭了万金花的身体,她万分确信自己的口中从未流露出有关巫术的任何知识,而她的儿子,小白菜,这个领受了浩荡仙恩的孩子却成了这一领域的先驱和实践者。m.pantays.com他向众人宣布:李池绝不是意外死亡,而是遭人咒杀。
万金花已经受够了小白菜这样抢夺本该属于她的话语,如果今天她不能重拾自己在明月庄说一不二的权威,那么将来的日子小白菜就是那投下阴影的高塔,把万金花禁锢其中。
方才帮忙打捞尸体的几人面面相觑,老鼠钻出他光溜溜的脑袋,“这是什么意思啊?他是被人咒死的?”
万金花像拔起一根萝卜那样跨过李池缠绕着水草的头颅拔起小白菜并捂住他的嘴,“是不是咒死的,也要我来看看才知道。”她怀里的孩子开始铆足了劲挣扎,两条腿蹬踹着身下的空气,他从手掌的缝隙中露出两颗乳白色的牙齿嵌入万金花的皮肉。神婆子疼得甩手大叫,小白菜稳稳地落在地上质问道:“可是妈妈,你还要问什么?”他永远在万金花最不乐意的地方提出质疑,“我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李池的身上有着巫术诅咒的痕迹,你看他背上的大坑,正在泛着常人无法得见的红光,这就是咒杀而死的标志。妈妈,难道你也和他们一样,看不到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两只眼珠无限放大,使得乌黑的瞳孔占满了整个眼眶。万金花可以确定当时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小白菜的这番话,人们怀疑的眼光已经迫使她作出唯一的回答:“我当然瞧见了,但这咒杀的事太大,总要向吉祥天师请上一卦问问才能知道来龙去脉的!”她往日里祭祀占卜的行头并不在此,“李得彩,李得彩,把我的东西取来!”
她的丈夫不久前才刚从床上挪动到人群中,困意在他身上附着了一层粘稠的膜,任何动作都显得缓慢而吃力,而小白菜再次蹦了出来,“可是妈妈,你为什么不直接让我来?这神灵附身口吐圣言的事情,我们过去就是这样做的,不是吗?”他的目光扫过伏在地上的季有兰,语气冰冷,“更何况,我们的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对吧,妈妈?”
整个清晨,明月庄的人们都在思考小白菜的一连串提问,季有兰摇摇欲坠的理智构筑起一面薄如白纸的墙壁,以此试图抵抗向她挥舞的刀片。万金花可悲地尝到了自己留下的苦果,她为了人上人的地位而做出的选择如今正反过来威胁她的权威,她转向一旁漠然的丈夫寻求帮助,李得彩明白妻子想说的话,便点了点头,继续将自己隐藏在人群里,寻找一个将小白菜带走的时机。
万金花知道自己不能再纵容下去了,她现在就像脖子上拴着麻绳的老山羊,要是再不挣脱绳套,等待她的就只有冰冷的屠刀了。
“白菜!你越发傲慢了!我们怎么能在问神之前就自作主张地代替天师回答呢!况且李池是不是真的被人咒杀而死的,现在还没有定论呢。”神婆子拿出更权威的存在来推翻小白菜的正确性,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孩子在听了这些话之后居然骇人地大笑起来,他朝天露出口中残缺的乳牙,头往后仰以一个完美的下腰姿势扭转自己的身体盯着万金花,从他的胸腔里发出尖锐的气流声响,“妈妈!妈妈!你不同意我的观点,那么我们就来斗一斗吧!”
小白菜完全不等万金花的回答,就逃离了她试图控制他的双手来到季有兰与李池中间,他先是以一个孩童的身份挤出几滴迷茫的眼泪,冲着东天师庙的方向嚎啕大哭,然后他三两步爬到李池扭曲的身体上,将脸埋进他脊骨的凹陷处,李小潭握紧了季有兰的手并将母亲挡在身后,等到小白菜抬起头来,他的整张脸都沾染上了河水与血渍混合而成的液体,他在一片污浊当中睁开漆黑的双眼,整个人向后折叠成一个不规则的多边形,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嚎叫。受到惊吓的人群纷纷往后退开,区分出以李池为圆心的一片区域,那里泾渭分明地站着小白菜,季有兰和李小潭,还有呆滞的万金花。
他的身体终于恢复成了正常人能够理解的模样,一开口就从唇齿间发出六岁孩子不该有的低沉嗓音:“季有兰,你这个该被千刀万剐的贱货,不仅吃下龙虱与男人厮混,还要诅咒我去死!这下你满意了吧!”他长大了嘴猛扑过来,李小潭用手肘将他撂翻在地,这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在众人中央上演了一出短促的搏斗戏码,小白菜的力气出奇得大,他抓住了李小潭的头发向不同的方向拉扯,小潭用两只手掌包裹住他肮脏的脸在地上摩擦。季有兰与万金花这对立的二人现在不得不同时充当调停的角色,四只新的大手加入二人的打斗中,就在他们即将被分离的时刻,李小潭边喊着“你们全都该死!”边抓住小白菜的双腿,对准他的裆部踩了下去。
那孩子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