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上来抱住她的腿,一个孩童与一个女人挂在她身上,有些重。
顿了片刻,宋萝慢慢伸出手,回抱住阿娘,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还能攒的,钱还能攒的,我会想办法。”
隔着破烂漏风的木门,她望向院内的青色野草:“我们一定能去长安的。”
宋萝拿过铲子,在房内墙角处的泥土地挖了个洞,又在下面的地基钉入一根长钉,铜钱用红绳串成一串,一端系死在那钉上,仔细将钱裹上布,埋进土里,再盖上睡觉用的草席。
果然没有再被发现。
铜钱一日日攒起来,父亲回家的时候也愈发少,每日晚上,她与阿娘还有幼妹一同挤在草席上。
三个人互相拥着,在四面漏风的房子里,得以喘息片刻。
宋萝拿着一根树枝,在泥土上画地图,延续昨夜说起的逃亡计划:
“过几日,便至春闱,我给腾意那书生压了几篇策论,他答应带我们出城,便无需过所,出城之后我们便往这条路走,躲开官道......”
幼妹闭上眼睛,昏昏欲睡,宋萝失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阿娘的身体挪过来,抱住她们俩。
阿娘身上的温度传过来,脖上的伤痕已经结痂。宋萝眨了眨眼,轻声道:“阿娘,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
她没有回答。屋外的风吹得更凛冽了,传来尖锐啸声。
第三日,阿娘不见了。
宋萝抱着幼妹在门口等到天黑,依旧不见人影。
她慢慢站起身,拿起铲子进到屋里,挖开了草席下埋着的钱,布已被泥土染黄,脏污一片。
面色平静地拿起满是泥的布,手指轻轻翻开,幼妹抱着她的腿哭,仍是那半死不活的泣音。
她抿起唇,后背寒意一片。
“吱呀。”身后的门被风吹开了。
翻开那布,里面的铜钱露出来,一串一串。
一分也没有少。
阿娘没有拿钱走。
而带着酒意与怒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死娘们,居然还敢藏钱?!”
宋萝骤然惊醒。
风灌入窗内,发出嘶哑而不连续的呼声,像极了哭声。
烛火照亮床帐,一层层的浅青色映出暖光,床帷中弥漫着淡淡檀香。
她摸向胸口,心跳声剧烈。
平安锁不见了。
猛地拨开青帐,房内场景映入眼帘,一人坐在不远处的榻上,手上捏着枚黑子,正摆弄桌上棋局,听到动静,向她看来。
静了片刻,沈洵舟先开口道:“宋姑娘,你醒了?”
宋萝捏着纱帐,回忆起意识模糊的前一刻,自己栽进了沈洵舟的怀里。
所以他把她带到了衙门?
眼熟的几箱绣品摆在门边墙角,箱门闭拢。
身上衣物传来软滑触感,是昂贵的布料所致,袖口的绣花精致小巧。
她的衣服被换过了。
宋萝看向沈洵舟,床帷隐入烛光阴影中,她眸中冷意一闪,却是弱弱出声:“大人,我的衣物......”
少女怯懦的声线从床帐后传来。
沈洵舟转了转指尖棋子,移开目光:“你衣物是裴府婢女换的,那时你发热得厉害,医官为你诊脉,又灌了一副药,衣裳湿透,恐你再着凉,不得不换。”
“你原先的衣物。”他顿了顿,将棋子落入棋局,“那婢女识得,是府内另一名婢女香春的,只是晌时人不慎坠池,已经故去,那婢女将衣物要了回去,说是洗净再烧与她。”
宋萝心口微跳,香春在她离开后便被灭口,太过巧合,不知是否会让他生疑。
捏着帐角,想起那姑娘将衣物递给她时的眼神,讨好而真挚。
她缓缓开口:“怎会如此,那娘子那时将衣物借给我时还好好的,怎会一转眼落了池,天不怜好人,不知她何时入殓,到时我去为她烧一柱香。”
沈洵舟道:“已经下葬。”
宋萝皱起眉,为什么会这么快,崔珉在其中推动吗?
人一入土,有口难辨。
但自己的平安锁又去了哪里?
她以为他会再试探几句关于香春之事,心中想着应答之辞,等了片刻,那边却再未响起任何声音。
隔着床帐,看不清沈洵舟神情,实在叫她心中发慌。
索性一把拉开帐子,眼前大亮。
一枚平安锁躺在床边矮桌上,银色细链堆叠。
原来在这里,没有丢!
这个念头才升起,宋萝便觉不妙,抬眼看向沈洵舟,他偏着头静静看她,眸色寒凉如水,自己此时的神情已落入他眼中。
沈洵舟那双极黑的眼瞳带上一点审视,烛光落在锐利下颚,更显薄情:“这锁,是宋姑娘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