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沈洵舟此人心狠手辣,未必会因为一个小小绣娘而放跑追查许久的奸细。
更怕的是,僵持之下奸细打算鱼死网破,珍珠就危险了。
沈洵舟至上而下地看着她,金纹长靴陷入柔软的泥里,指尖捏着一枚白子转了转,应道:“好啊。”
宋萝惊喜抬眼,笑容绽了一半,却撞进沈洵舟望过来的目光,呼吸一窒。
他似是饶有兴趣地问道:“如何救?真要本官放他走?”
沈洵舟的脸在火光下泛起暖色,此时一眨不眨地看向她,像是认真等她回答。
“假意放他走”这五个字在喉口滚了滚,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洵舟真会听她的么?
宋萝还是开了口:“西市有一条暗街,藏于地下,出口是城郊东边的一块坟地,我赌他会走这条路,大人只用提前过去截他就好。”
这是她在情报里得知的,那燕国奸细绝对会走这条路 ,但关键是沈洵舟会不会信。
她有些揣揣不安地抬起头,沈洵舟挑了下眉,眸中情绪一闪而过:“若你赌输了呢?”
“那……”他缓慢地顿了顿,自问自答,“我便将宋姑娘抵上去交差。不过通敌叛国这个罪名怕是要株连九族,被连累到可不好,不知姑娘可有亲人?”
他似乎意有所指。
宋萝浑身血液骤凉,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有。”
“好,那便这样定了。”沈洵舟微微倾身过来,目光落在她颤抖的肩上,“宋姑娘可有异义?”
宋萝咬住下唇,“……没有。”
视线中的金纹长靴在晃,隔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是沈洵舟迈步走开了。
环佩碰撞的清脆声响起,沈洵舟的声线夹在其中更显寒凉:“放开许姑娘,我放你走。”
话音刚落,捕快的包围圈散开,留下一块空位。
燕国奸细戒备地拽着许珍珠步步前进,果真无人阻拦,眸中闪过一丝喜色。
宋萝手心濡湿一片,盯着他挟持着珍珠步步后退,心脏狂跳。
奸细带着许珍珠消失在漆黑巷尾,她下意识迈步去追,一把刀横插过来,生生将她截住。
沈洵舟站在她身旁,手指缓慢转着那枚白子,一名捕快越过他们掠过去,带起一阵风。
他身边站着的林赫不见了。
捕快回来时肩上背着双眼紧闭的许珍珠,宋萝上前看了一眼,发现只是被打晕,心中松了口气。
“大人,卑职赶过去时,那奸细已不知去向。”捕快拱手行礼,扫了她两眼,目光里带着埋怨。
宋萝垂下眼,装作没看到,伸手环过许珍珠,心中的石头总算落地。
眼前伸来一段白皙如玉的指尖,上方放着一枚白子,正是沈洵舟手中的那枚。
“姑娘如何看待这棋子?”
棋盘子成精了?天天带着这棋子。
宋萝一阵无语,心中更是对这每句话都是试探的奸相毫无好感。
装出一副深思模样,她慢慢开口:“这棋子被大人留在掌心,想必是十分喜爱的一枚。”
似是没想到她这么说,那截指尖微顿。
手指离她太近,被温热的呼吸拂了个正着。
沈洵舟长睫微颤,收回手,对上她的视线:“错了,这是一枚弃子。”
已至三更,夜风吹过,寒意升上来,火光在他眸中跳动。
弃子?
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宋萝的胳膊便被架住了,捕快腰间的刀抵住她的背。
第一次见沈洵舟露出笑容,只是浅浅勾了一下,却让整张如玉面孔生动起来,生出一抹艳色。
他微微倾下身:“宋姑娘,随本官回衙门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