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两人一路无言,往张石头几人之前行进的方向划去。船上风大,可入海却毫无异常,船尾漾起的涟漪,一圈圈向外扩散,触碰到不远处的楼船底,顿地消失了无踪影。
小舟走得再远些,楼船已超过涟漪得以触摸的最远距离,它在血色的夜里,像一尊端坐的石像,在弥漫的海雾中生长起红色的疮口,飘荡着死在远方。
褚英手扶在腰间的剑柄上,环视周遭。城主见到那柄该被没收的剑,并不意外,反问道:“你说我的弩没用,你的剑就有用了?”
褚英闻言,桨也不划了,甩手将它搁在旁边:“这不一样。”见城主仍然盯着自己,便对她挤了个眼:“你说我是妖怪,妖怪的兵器怎能和你们的相提并论。”
褚英抽出剑,敞亮地横在她面前:“瞧见没有,它和我一样嗜血,开刃就得杀生。”城主拢着手,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剑,又看了看神情认真的褚英:“你说谎。”
“我没有。”褚英笑眯眯道。
城主道:“你好端端那拿它骗我做什么,我认得宝剑,你就算承认你是从某个贵族手里抢来的,我也不会多说半个字。”
褚英将剑往前送近了些,道:“还是不信?你摸一摸。”
城主狐疑地将手放了上去,只见褚英指尖窜出一簇蓝色的火焰,瞬间隐没在烁 着寒光的剑柄之中。
城主静静等了几瞬,不觉有异,正要收回时,手下宝剑忽然变得灼热滚烫,刺得她立刻要缩手,然而鼻腔之间灌满了铁锈般的血腥气,耳畔嗡嗡作响,有数个男男女女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嘶声力竭——
“玲珑心,美人骨——”
“是你……”
“归来!”
“归来!”
“归来!往恐危身!”
“自作其业,自受其报!”
“归来!”
嗡——
城主久久地怔愣着,耳边那群不甘的声音终于逐渐减弱,她艰难地抬起脸,见褚英一手绕着耳边的碎发,气定身闲地问道:“如何?你果然听见了。”
“这些声音是什么?”她问道。
褚英鼻间发出几声古怪的笑意,轻声道:“一个已故之人的过去,她死时,全身的血都流尽了,这柄断剑就在她的身边,躺在血泊之中。”
城主还想再问,却见褚英突然摆出警惕的姿势,握剑横扫,向海面上猛的一刺。
“来了。”她低声警告道。
小舟因她二人的动作左□□斜了几下,逐渐平衡,船桨扫出一片淅淅沥沥的水珠洒在她们脚边。
城主望进不见底的深海中,死寂之下是蓝得发黑的水,她的面孔被水搅的稀碎,一双明亮的瞳孔烁出星点的光。
她将弩箭对准海中的未知,全然做好以命相搏的准备。
“城主。”褚英突然站起身,叫住她,“你向上看。”
“……”城主仰起脸,原是头顶这片天骤然间变换了模样,搂着血月入怀的,竟成了汹涌倒悬的海。
天空之海泛起滔天的浪,溅起的水花劈面打来,眼前朦胧着冰凉的气雾,而那轮血月仍旧木然挂着,在层层雾后,如梦似幻。
褚英见状,紧着牙关道:“越来越近了……”
海中月,月上海。
倒悬的天空迫近,栖息的海沉入深渊。
小舟开始剧烈的晃动,褚英连忙抓住城主的手,递给她一枚玉珏:“如若我们被冲散,万不得已之际,摔碎它,我能找到你!”
城主只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朝空中不断射出飞箭。
“无用之功!”褚英拧眉道,见她不为所动,又道:“这里是往生海!你当躲在后面的牛鬼蛇神是你过去对付的那些,省省力气!”
城主停了手,对褚英道:“无用之人,不如不留。”说罢,又将玉珏扔还给她:“不夺人珍宝,你不必如此。”
褚英定定看了她两眼,忽而笑了:“无用之物,不如不留。”褚英把玉珏塞进她怀里:“收下吧,明日不能带你安然返回,许小姐会剁了我喂鱼的。”
海水漫过巨大的月轮,褚英发觉看不清对面人的脸,周遭环境变得模糊,城主似乎说了什么,可仿佛她们之间相距甚远。
褚英伸手要抓住城主,捞了一掌透明的水,顺着指缝往下泄,最后什么也没了。
她在水中拔剑,抬眼看见漫天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