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她!”褚英兴奋地将她带到若虚面前,“我走后,她没有倚仗,又不会告状,恐怕冬天就要给那些人欺负死了。我带上她,半点不耽误功课,你说好还是不好?”
若虚看了看眼前的盲女,面色惶恐,虽是小儿牵着她,可却是她紧紧攥着小儿的指,声细如蚊,道了句“真人”,便似木桩一般无有动静。
他问道:“你自小便在这里长大?”盲女答:“婢是府上舞女所生,随母姓师公,大家都唤我作姬绰。母亲死后,夫人可怜我,将我收在府中,陪伴阿婴。”
若虚见她言谈不甚大方,似有些不情愿,待要再问,却被褚英抢了去。她料此事已定,便规划好了以后:“到了宫中,我分你一间更大的屋宅,白日我去学功课,你可随意玩耍,晚上等我回来,我便教你如何使剑,如何使法术!你有了好本事,谁 再敢欺侮你,你就将他变成一只□□……”
她连连说了许多以后,将哪里去宫外游玩,哪里去放风筝都想好,说得口干舌燥,末了晃一晃姬绰的手:“你觉得这样如何?我们二人作伴,一定不会苦闷!”
姬绰道了句好,稍顿一顿,又道:“可是阿婴,为何要将他们变成□□?”褚英道:“它相貌丑陋,谁见了都会厌弃。你把讨厌之人变成世间最丑陋之物,人人都要讨厌他们,多么解气!”她又道:“你很怕我哥哥,对不对?你学成之后,第一个就要让他做三天的□□,那张冷冰冰的脸变成肉疙瘩,整日只会呱呱叫!”
她说着便大笑起来,姬绰双唇紧闭,也忍得辛苦。
百个若虚在郢城外停留了数日,这一天百化为一,都归为了华亭的若虚。他再次跃上白色的马,最后嘱咐了褚英启程之日。
烟水迷蒙,华亭褚氏被他抛在身后,江上那座漆得发亮的朱门仿佛一张巨口,吐出一个又一个弹丸小人。
待褚英到了郢城,才知晓像她这样的稚童天底下只找出了九位,而能随若虚出入宫廷,常伴昭帝的,独独她褚英一人。
在浮墟台,她见到了天下的人主,穿着一身白鹤道袍,浑身上下,只发髻上的簪子坠有一颗明珠。他闲散地指向她,问身旁的若虚:“这便是你说的那孩子?”若虚道:“资质绝佳,万里挑一。有一副绝妙的骨,一颗剔透的心。”
昭帝转向她,招了招手:“褚家的孩子,过来。”她趋前,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头,道:“姑父。”昭帝闻言便笑:“既叫朕姑父,就不要再跪了,到朕身边来。”
她迈小步上前,从宽袖中一阵摸索,找出什么,小心翼翼地捧上:“这是华亭初春开的第一支花,我用真人教我的法术令它长长久久地生长,盼望姑父也像它一般,天地尽而寿不尽。”
昭帝那张蒙雾的脸庞展露出浅浅的欢喜,道:“长长久久,甚好!甚好!”他转身向台中祭台走去,从案上挑出一把剑:“今后这便是你的剑,你随真人学习,今后做朕的护法,做一个小长生!”
她接过赐剑,一旁若虚真人问道:“往后它要陪伴你许久,为它取一个名字吧。”褚英道:“一定要有名字吗?”他道:“有名之剑才算有主。”她想了想,道:“我就想叫它剑。褚英的剑,阿婴的剑。”若虚道:“何尝不可?既如此,它就叫剑好了。”
褚英和剑,自此便算在郢城落了一片根。晃眼之间,过去了五年,十年,阿婴与她的剑,郡主和她的剑。待这剑锋越发闪亮,忽有一日,天与地仿佛调转了方向,将人颠簸的七荤八素。
褚英从宝殿中爬起身,发觉一身的血,她的剑也在滴血。若虚空灵声音从遥远的天空传来:“褚英,你已犯滔天之罪!速回郢城!”她颤声道:“回郢城之后呢?”那声音沉了沉:“剔骨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