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并没有笑她口气大,而是夸她有志气:“不愧是我的徒徒,为师当宰,徒徒称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宰,这是师傅的姓。
师傅很神秘,她只知道师傅姓宰名雁玉,因着宰这个姓,师傅也经常调侃自己:“为师这叫生来带宰,天生是要做宰相的人。”
明明是很欢快的话题,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每谈起,师傅的眼里总会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而后,便是无尽的沉默。
郑清容知道,师傅是个有故事的人,但师傅不说,她也不会主动去问。
那时说起宰和朕,她想了想,总觉得少了什么,便道:“师傅,我觉得还差一个侯才算齐全。”
朕掌权,宰执政,侯拥兵,三足鼎立,方能平衡。
师傅听了这句话后沉默了许久,最后笑了笑:“自古王侯不分家,你既有志向以朕为姓,还怕做不到侯?”
她很小的时候就遇见师傅了,但除了她没有人知道师傅的存在,包括陆明阜。
陆明阜只知道背后有这么个人在授她才识武艺,但具体是谁并不清楚,因为师傅并不想让除了她之外的人知道有关她的一切。
师傅授她诗书,从不藏私。
犹记得师傅教她的第一个词就是“师傅”,那时的师傅特意在纸张上写了两个词的区别:“清容,记好了,是师傅,不是师父,师父是他们男人为了巩固自己权力而篡改的,你不可以叫错写错认错。”
师傅对她来说,是世间最独特的女子,在师傅那里,她总能学到很多东西。
唯独有一次,在她四岁时,村里的孩童拿着书本追着打闹,期间有本书掉到了地上,她捡起来看,发现并不识得上面的字。
孩童们嘻嘻哈哈笑她不识字,书都拿反了,有调皮的孩子甚至做鬼脸嘲笑她目不识丁连个三岁小孩都不如。
她并没有因此羞赧。
因为那时她才注意到,自己在师傅那里学习的字好像和他们所学的不太一样。
由于读音一样,她一直没发现两者之间的差别。
陆明阜跟着辞官的侯微先生读书,她跟着师傅明理,二人白天几乎见不上几面,虽然夜里私下对文章时事有所讨论,但都不曾发现这个问题,就算看见过彼此伏案落笔,也都当对方是在勾画别的什么,并没有意识到那是字。
以至于平日里在街上看见铺子上那些题了字的招牌,她也以为那是某种标记符号。
要不是那次无意间翻开孩童们掉落的书,被孩童们嘲笑大字不识一个,她还不知道他们案卷书本上所用的字,和师傅教她的完全不一样。
她找到师傅,师傅说她教的是独属于女子的字,叫平书,她不认识人们所用的通字是正常的。
师傅告诉她,平书她已经教完了,从现在开始,她要自己学习世人通用的字。
此后,她和师傅联系都是用的平书,在生活中,为了获取信息,她用的依旧是通字。
也是学了通字后她才知道,为什么当初师傅教的第一个词是“师傅”,还强调不是“师父”。
平书和通字,确实差了很多。
师傅选择教她平书而不是通字,也是用心良苦。
她自小跟着师傅学习,耳濡目染之下,把师傅那身女子傲气也学了去。
是以在她表示不会嫁人生子做男人后宅的生育工具之时,陆明阜当即表明决心:“不是你嫁,是我嫁,我嫁你,你娶我,我知你有青云之志,我不会用任何理由来束缚你,你娶我,从今往后,你行青云志,我以你为志。”
她当时觉得陆明阜说得没什么道理,有偷换概念之嫌,但是仔细一想又有那么几分道理。
师傅只说女子不能盲目地嫁人成为男人的依附,要认识到自我,而不是把男人当作唯一。
但师傅没说不能娶对不对?
娶一个好看的放在家里也赏心悦目不是?
她觉得陆明阜就挺好看的,而且这么多年和他搭伙过日子,他都是以自己为先,从来没有用所谓的大男子主义来说教过,也没有让她在相处中感觉到任何不适。
不过想了想,她还是抵制住了诱·惑。
师傅说过,男人的花言巧语听不得。
似乎看出她要拒绝,陆明阜当即解下腰带,把衣服拉到腰际,试探着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脸颊上,伏在她身前,眸光闪烁语带乞求:“先不要着急拒绝我可以吗?我们试试好不好?就试一次,你要是觉得不好,我就……我就不缠着你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都有些发颤,眼底也有些微微湿润,似乎很怕发生后面的结果。
郑清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那个模样。
平日里的陆明阜都是彬彬有礼端方持重的,在扬州也颇有美名,这般宽衣解带献身的孟浪行径完全不符合他的性子。
她觉得有意思,手指划过他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