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斐囡重生后难得睡了个好觉。m.aihaowenxue.us
叶国枝侍奉御前常有薰香的习惯。不是馥郁繁杂的花氛,也不是颓靡奢华的木调,而是浅浅薄荷味夹杂着寡淡的雨后幽兰,清新又安神。
姜斐囡虽对香氛没什么兴趣,前世与叶国枝举案齐眉十余年,经年累月也习惯了他的气味常伴身侧。她本就是个夜里睡觉不安生的主,这些日子缺了他这味药来助眠,似乎总在提醒她那骤然永别的痛楚。
好在一切都已步回正轨。
姜斐囡睡醒时,地上的被褥已经叠好放起。叶国枝正端坐桌前翻书。
姜斐囡不顾自己披头散发,打着哈欠赤脚下床,理所当然抱起叶国枝的被褥往自己枕边一塞。
叶国枝不解:“姜姑娘——”。
“做假要做全套。”姜斐囡粗暴拆开叶国枝理好的床铺,只叫枕头压住枕头,两床被褥凌乱裹挟。
末了她歪头思索:“是不是该泼点水?”
叶国枝红着脸忙按住她蠢蠢欲动的手:“大可不必如此!”
“就不该让他们进来。”他清咳一声提醒。
姜斐囡了然点头。也是。拉着外人进卧房过于刻意,多少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姜姑娘这般自信他们会上钩?”看着她对计划志得意满的模样,叶国枝不免好奇。
“大人不该再唤我姜姑娘。”姜斐囡不满他的生疏,却也耐着烦解释道:“你在荣宝斋挑的骨扇刚到货,王珂不会放弃这个攀高的机会,必然会亲自送到府上。”
叶国枝诧异:“你连荣宝斋的事都知道?”
提起这茬姜斐囡简直恨的牙根痒痒:
“王珂做顺水人情,走的都是我们布坊的账。”
孙房山脑子被驴犁过,以为供奉献金巴结上官就能得多少庇佑。王珂指缝漏漏给他捡个有名无实的教谕头衔,竟巴巴上赶着给人叼骨头。
——谁知人家只当他是随时提款的钱庄。王珂这些年吃喝玩乐酒池肉林,孙房山假装大款四处埋单,挥霍的全都是布坊女工一针一线的血汗!
叶国枝吃惊于基层官僚对商户的盘剥竟如此严苛:
“这些事端你们知州和巡抚竟不知情?”
“叶大人真以为谁人都跟你一样?”姜斐囡嗤笑:“他们来富土的日程都是明码标价的,敢往上告的人如今正忙着把三字经从头学过了。”
叶国枝沉默,富土的环境比他原先预想更加复杂。
恰逢小厮端了水过来,恭候门外报着:“官爷,咱们知县王大人求见,正在门厅侯着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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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国枝穿着象牙白的丝织亵衣起身开了门。姜府小住几日,下人们都知道他是个周正守时的性子,如今却叫人看见这不成体统的懒散样,仿佛将将睡起。
“叫王大人稍后,”叶国枝嗓子带着哑:“咱家需梳洗一番。”
“大人,”屋内嘤咛婉转娇俏,一双柔荑从背后环住他腰身:“日头还早再睡会儿。”
任是傻子也晓得发生过什么。小厮紧张地咽下口水,心里直犯嘀咕:不是说太监都是断了根的,还能、还能这样?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厮本想速速离去免得扰了贵人雅兴,却是被那女子容颜硬生生控在原地。
只见叶国枝将人拉到身侧,女子云娇雨怯轻偎低傍,缠着贵人胳膊藏起半张红脸,却还是叫人认了个清楚——
恰是他家的小姐!
小厮惨白着脸端盆的手抖若筛糠,只觉自己死期将近不知如何复命。叶国枝体贴的为其接过水盆,淡淡道:
“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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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的头发梳起来总是要些时间。
姜斐囡并非不会梳头。之前在四川求学她也是自己照顾自己,对付着束个男子冠她还是会的。奈何两世为人,求学记忆于她而言过于生疏遥远,平日里有鸢飞照拂不成问题,节骨眼当下可不能勉强糊弄。于是这个重担就交到了叶国枝手里,也是她曾经最为习惯的日常。
倒是叫王珂一阵好等。
叶国枝走在前头,身后姜斐囡一抹紫色倩影袅袅娉娉。王珂怨毒的眼色在二人间游移,低眉的间隙又换上了标志性假笑:
“叶大人好生福气。”
人逢喜事精神爽,叶国枝如今美人在侧眉色飞扬好不神气:“这还要谢过王大人。”
“哦?怎得又让下官搭起秋风来了?”王珂强忍下怒火,势要把此事前因后果问个水落石出。
“昨日可是王大人告诉我,扇子也好人也好,保不准哪天就能聚齐。”叶国枝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承王大人吉言,这不就找着了吗?”
“这可真是,赶了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