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掌。
“贱人!你又背着老子搞什么?!”
下人告知自己叶国枝会见姜斐囡的时候,任是再宿醉的酒也该清醒了。孙房山冷着汗疾驰而来,生怕她讲出什么不利之言。
“审计监今日来人,女儿谨遵父亲教诲,未曾踏出一步,未曾多言一句。”姜斐囡敛了眸作恭顺状。
“你有这般好心肠?”孙房山冷着笑阴阳怪气。
王珂不了解尚能被蒙蔽,他还不清楚自己生出来的狗玩意?——她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狡诈野兽,项圈稍有松动便敢噬主的畜牲——跟她那倒胃口的亲娘一个脾性!
“我可没安什么好心。”姜斐囡凉薄的眸扫过孙房山:“姜家有事便是我有事,我不过是在自救罢了。”
孙房山盯着姜斐囡好一阵想揪出她的端倪,却也明白她所言与下人转述并无出入。
“想保住你姜家百年基业,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孙房山咬牙切齿恨恨斗狠。好在这畜牲有所牵制,只要这条狗链尚存一日,他便能拽着她往东西南北去。
忽而他似想起什么,上前几步钳住姜斐囡下颚:
“别妄想你给了知县恩惠,就能把他拉拢了去。”
孙房山仔细端详着她前些日被砸伤的淤肿,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儿多少有几分姿色在身。
孙房山轻蔑一笑:“他可是个填不饱的饕餮。”
王珂到底是个男人。即便刚开始贪图姜斐囡新鲜,最终利益落到实处,还是得来找同为男人的他方才安心。姜斐囡若想取而代之,只得付出比他更高昂的代价。
可是她舍得吗?——她要是舍得,就不会发蠢被骗回富土!
驱虎吞狼,王珂便是他引来治她的那座虎。
他虽挣不得那几两臭钱,却比她更善于钻营权术。她姜斐囡再能跳,亦跳不过她这道女儿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凭王珂的官家背景坐镇,捏死她个妇道人家可再轻易不过。失了显耀家世的荫庇,天地之大安能有她栖身处?
姜斐囡这种聪明人自然晓得什么做得,什么做不得。
“姜斐囡,”孙房山邪恶的吐息在她耳畔低语:“老子就算舍了半数家财,你也终是我孙家的一条狗。与其搁这耍心眼,不如好好想想给少勋多挣些家产。”
千金散去还复来。比起贪婪的同伙,眈眈野兽才是真正让他夜不能寐的凶物。是以他拔去她的尖牙,用礼法叫她跪服,永生永世成为他点石成金的奴隶!
望着孙房山好不得意的背影,姜斐囡抚上疼到发烫的脸颊,终是一声轻叹:
可真是时势比人强。
如今连账册都看不懂的废物点心,竟也敢来指教她做事了。
______
王珂下午约了一行人去荣宝斋鉴宝。只见掌柜的将大门紧锁,领着他们入了内室。
一间朴素的书房,墙上挂着书画二 三卷,博物架上躺着半新不旧的瓷瓶,案上摆着笔墨纸砚若干。眼睛稍拙便会看漏了崔白的花鸟、宋汝窑官瓷和米芾紫金砚。
“这幅是崔白的寒雀图。”掌柜站在画前为王珂细细推介。说是介绍,其实多是在听王珂品评:
“老枝浓墨枯笔浑然天成,小雀活泼天机各显灵动,当真是名家手笔!”
叶国枝对这些文人风雅甚感无趣,便径自游走观望。
许是要彰显名士风度,寻常金器玉饰珊瑚奇石都被掌柜丢在犄角旮旯,仅供给屋子添几分华彩。在这份刻意营造的淡泊之下,富土之地无愧乎其名。
——实难想象,如此富庶为何要年年往上报灾抗税?
不知不觉间,叶国枝停在了一把折扇前。
银鎏金蕾丝烧蓝做骨,扇面绘着艳丽的交颈浮水鸳鸯,羽毛肌理栩栩如生。
他直盯着那双鸳鸯,不禁恍了神。
“大人可是有意?”
随行伙计懂眼色的将折扇摘下,平摊在素锦之上,好叫客人看得更清楚。
叶国枝未伸手,只是道了声:“瞧着热闹。”
王珂被这厢动静吸引,叫嚷着拥过来:“下官看看,叶大人可是相中了什么?”
待他看到那柄折扇,不由心中嗤笑,暗叹这死太监当真不识货。此处满坑满谷的名家佳作不赏,偏爱这大红大绿的玩意。属实是附庸风雅都不知风雅二字何解。
“呀!大人好眼光!”掌柜的凑身上前:“这是之前佛朗机商人定做的外销扇,小的藏私留了一把,竟被大人挖了出来。”
见叶国枝有几分动心,掌柜不由趁热打铁:“这扇子在佛郎机可时髦,大人带回去一把保准讨夫人欢颜。”
叶国枝打断他:“咱家只身一人,怕是用不上。”
空气瞬冷。这位爷瞧着高大英俊,没成想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