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斐囡!既非男儿,为何你偏不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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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挤压的胸腔积郁难行,四肢仿佛寸寸碾尽。m.yaxuanshuwu.com
窗外一声乌鸦啸鸣,似婴儿初啼。她艰难呛出一口浊气——终是还了阳。
模糊视线里陌生又熟悉的楠木拔步床,姜斐囡哑着嗓子唤了人到跟前:
“现在是什么时候?”
丫鬟鸢飞忙不迭将她扶起身,嘴上应答着:“现在是巳时。”
“何年?何月?何日?”
鸢飞微愣,担忧地望向她:
“今日是鹏程五年六月初十。”
得到那个期盼中的答案,姜斐囡心如鼓捶。被中掐红了手腕子,强迫自己冷下脸来。
“是我睡糊涂了。”
她假意扶住并不疼痛的额头,似瀑黑发恰如其分掩住她难抑的讥笑:
是了,鹏程五年。她终是回来了。
鸢飞只当她是跪祠堂风寒入体,脑子还烧着在。
为验证心中所想,姜斐囡急不可耐翻身下床,脚下钻心酸软却叫她一个踉跄差点脸先着地。
“人还没好全乎,怎得就蹦上了?”
鸢飞眼疾手快将人捞起。她恼她不爱惜自己,言语多少带些埋怨。
姜斐囡并不介怀鸢飞的冒言。鸢飞是她在大宅的亲信,也是生死抉择时唯二可以托身的人。隔世还能听见她聒噪的絮叨,只叫她倍感安心。
可惜眼下并不是缅怀的好时候。
姜斐囡敛下瞳收起心绪:“我要见老爷。”
鸢飞没好气道:“老爷在花厅待客,您去掺合又得讨顿打。”
前几日刚因为牌匾的事顶嘴被罚去跪祠堂,又是湿寒又是高热差点把鸢飞吓到魂飞。可眼下人还虚着,上赶去讨骂多少是有些失了智——这姑奶奶好歹消停两天,待到真打起来,她俩跑路也不吃亏。
姜斐囡自有她的打算,尚不能全盘托出。她腿脚不利索,还巴望着鸢飞搀扶。姜斐囡也不顾名门闺秀形象,顺势柔身往地上一滑,泼皮般瘫坐,拽住鸢飞裙角轻摇:“好妹妹,咱们就远远看几眼,偷偷藏在屏风后面不叫人发现。”
都说撒娇的女人最好命,姜斐囡记得鸢飞偏偏就吃这套。
“那就偷偷的。”
鸢飞叹口气,终究是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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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到屏风,实际姜斐囡连门槛都没跨过。
无他,他们密谋的声音属实大了些。
“自打新设的审计监落地,叶国枝那厮好不威风。”开口的是富土镇知县王珂:“整个京师都被他搅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幸佞揽权竖子当道!”这是她父亲孙房山的声音。
孙房山谄媚的顺着王珂话头发挥:“可叹咱们这些赤心报国的,竟只能偏于一隅明珠蒙尘。”
“唉,贤弟。可不是。”王珂恶恶一叹:“所以这不是找你商量来了嘛。”
“那小子在京城闹腾还不够,竟想把手伸到咱江南来!兄弟家里这些天不方便招呼,你帮我打发了去。”
孙房山听到审计监要来人,心肝都颤了颤。内廷第十三监审计监叶国枝凶名在外,是他远在富土小镇都有所耳闻的。他们背后骂归骂,可真要去碰一碰京里这位红人儿,他却是不敢的。
孙房山心生惧意吞吞吐吐推推搡搡,霎时失了方才口舌逞恩仇的胆气:“可那是个、那是个、那是个……”
姜斐囡光听墙角都能想象出孙房山此刻的窘迫,她讥讽的勾起唇角,暗暗补上孙房山不敢道出口的心声:可那是个太监啊!
这厢王珂看出孙房山的迟疑,心中不快怒目而视:
“不住你家难道住我家?”
“我可是登过科的进士,怎么能同阉竖扯上关系?”
这话甫一出口,孙房山微愣,王珂也愣住了。
阉竖,太监,幸佞。正人君子们不惜呕心沥血生造出各色词汇,将自己与腌臜俗世切割——哪怕他们自己也不见得有多么干净。
王珂不慌不忙地找补:“为兄在官场如履薄冰,上上下下都被人紧盯着。你们商户…尚能灵活些。”
圆滑的安抚放在此处,多少有些不合时宜的虚伪了。
“更何况我们家过些日子还要纳新妇,不宜动土。”
“贤弟,待咱们对付过这茬,叫囡囡过了我家的门,我再拨你一笔款去修缮便是。”
王珂这心眼子快杵脸上了,就连姜斐囡都听出他毫不掩饰的轻慢敷衍。平日里对姜斐囡横眉怒目的孙房山,此时却连半个不字都不敢放。
“那是那是。”
孙房山陪着笑脸喏喏道:“还是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