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蕃秀竟迈不开腿上前,她隐隐嗅到一股熟悉而又危险的气息,那是一种前途未卜、图穷匕见的危机!
蕃秀迅速在脑海中回顾方才与莲涟的对话,虽信息量大,但并未暴露二人身份。历年宫中选秀,参选秀女众多,即便那人真是宫中的,仅凭这点线索,又怎能断定就是她们?
赶紧跑!
一个声音在蕃秀身体里呐喊,于是她扭头回屋,来不及多做解释,拉起还一头雾水的莲涟往外走。
刚到门扉,就被一位孔武有力的劲装男子现身拦下。
“大内“豹”字号卫官林邛,给英詹事请安了。”
蕃秀倒吸一口冷气,略退两步,方才看向来人。
“豹”字号出自当今圣上的虎贲军,个个都是骁勇善战、体力超群、战斗技巧一流的死士,专门护卫天家出行。
那此地见到“豹”字号,岂不是意味着?
蕃秀不敢深想,一旁的莲涟却盯着那林邛,眼中尽是新奇。
太后入主长信宫,蕃秀终日做的便是与人打交道的差事,自是将心性磨砺得如同磐石,她万般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先乱了阵脚!
于是,她淡然回礼,“不敢当,林大人与我同为天家效力,此番宫外偶遇,自当免去繁琐礼数。”
情急之间走为上策,于是拉起莲涟:“出来多时,家里恐怕早已焦急,我便不打扰大人了,我姊妹二人先行告辞。”
然而,那林邛并未将路让开,拱拱手恭敬道:“卑职惭愧,恐怕是还得耽搁英詹事些许工夫。”
……
待蕃秀二人被“请”进隔壁,看清主位上的喝茶之人,蕃秀顿觉冷汗涔涔,再没有比此等更糟的情形了!
临窗的桌边坐了俩人。
“嘿嘿,终于来了!”
说话之人全身华服,肌肤柔白,脸盘宽大,眼睛被肥肉挤得只剩下一条缝,手中转着个翡玉扳指,一瞧便是有祖辈功勋庇护的世家子弟。
蕃秀却认得此人,惠王樊衡。
祖辈曾与先祖一同打过江山,乃是朝中显赫的异姓王。
昔日征战匈奴,西河失守,先帝监军遭俘。幸得郑衡父兄舍生忘死,勇闯敌营,方救得陛下脱险,而惠王一门男丁悉数战死疆场,唯独留下了这么个遗腹子。
樊衡家中行六,年纪虽与今上景帝刘晏相仿,却辈分极高,连太后也得称他一声“六皇叔”。
只是此人爱哭,每旬总要来长信宫抱着太后哭上半晌,处处唱穷,临走时连赏带拿的,满载而归,宫里戏称“流搂王爷”。
没想到今日竟然撞上他和那位一起,蕃秀咬咬牙,怎么都是死,且看造化吧,于是上前行礼。
“长信宫英蕃秀、光禄卿萧家嫡女萧莲涟给——”
“大胆!英詹事好大的派头!见到本王与殿前左司仪乐大人,竟敢如此敷衍!”
未待那骇人的目光杀过来,蕃秀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顺带着将莲涟也拽着跪下。
座上之人不发话,蕃秀便垂着头,如芒在背,脖颈上好似压了副千金重担。
“英蕃秀,尔身为宫中詹事,于归省之际,竟流连市井茶楼,寻欢享乐,你可知罪?试问,即便是本王与乐大人,亦未曾有英詹事这般闲情逸致!”
惠王?
这话从何讲起……
蕃秀正要求证,先瞧见莲涟蠢蠢欲动,也伸长脖子要去瞧那发话的“惠王”,被蕃秀一个眼刀过去偃旗息鼓。
蕃秀自己更是百爪挠心,强掩着万般困惑,顺从道:“长信宫英蕃秀及光禄卿萧家嫡女萧莲涟给……惠王千岁和乐大人请安。”
片刻不见头顶回声,心中揣测想必那人是满意了。
“哎哟喂,英詹事与这位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快快免礼起身吧。”“乐大人”忽地横插一杠,肥嘟嘟的手儿一挥,便使唤起侍从来,
“尔等还愣着作甚?速速为这两位佳人备上座椅!”
说完,将他那胖硕的身躯往后一倚,面笑如花,一副坐观好戏的悠然之态。
蕃秀心如乱麻,却不敢抗逆,只得依顺那人之意,身子堪堪挨上了椅座,并不敢深坐下去。
莲涟却不同,目不转睛的打量起主位上的男子。
只见那“惠王”坐姿挺拔,眉眼细长,鼻梁高挺,明明生了张郎艳独绝的脸,却让人由衷地——
人家回视过来,只一眼,便把莲涟吓得缩回脖子,躲到一旁作鹌鹑状。
见蕃秀不语,座上那位脸色愈发阴沉可怖,“乐大人”见状,只得清了清嗓子,强支棱起身躯,再度开口。
“小美人,你有何苦衷不愿进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