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通过打开的车门向她伸手:
“有胆量过来吗?”
乌萝回头,在仿生人护士的警告声中挥手道别。
“再见了。医疗账单请寄给我的病房里的那个人。”
她站在窗台上,低头跳入车厢内,因为手臂上的伤口还未愈合,动作略有失误,被米聂卡接住。浮空车向着市区的密集电子屏幕行驶,四面八方投射来的鲜艳灯光就像是子弹在两人周围穿梭,营造出虚假的暖光氛围。
米聂卡接触到了她手臂上的伤口。她的手臂被托起,伤口随即被一处柔软湿润的黏膜包裹。乌萝在暗处伸手,抚摸他的触须。
触须被惊动了,抖动着想要溜走,被她牢牢按住。感觉到她的执着,本来可以轻松将她举起来的柔韧触须竟然松弛下来,乖巧地任由她掌控。
米聂卡没有看她。她也没有去观察他的反应。车厢里只有她的呼吸声,以及触须主动与人类手掌互相交缠,粘液渗入伤口时粘稠声音。类似于血液而并非血的温暖气息弥漫覆盖两人的视线,截然不同的黏膜与皮肤逐渐交融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
浮空车陡然失控,险些撞上广告牌。车里的两人慌忙分开。
“我需要专心看路。”
“你需要专心看路。”
两人同时说道。
米聂卡的触须重新缩回衣服里。乌萝侧过脸去看窗外,手掌抚摸着自己已经几乎愈合的伤疤,脸上却渐渐浮起微笑。
浮空车经过宣传远征星舰的广告牌。无人机正在重新涂装,用红色喷漆涂抹去卡西乌斯指挥官的形象。宣传画上的卡西乌斯被特意描绘的光圈环绕,永恒定格在光芒之中。
乌萝能感觉到自己的笑容在渐渐消失。像掩盖光鲜画面的红漆,阴影与伪装被剥除后,真相逐渐显露。
激发她做出尝试,去试探米聂卡的底线的冲动来源于一段被刻意封锁的回忆。
在某个同样的雪夜,她独自坐在卡西乌斯的宅邸的卧室里,将虚拟景色调整为原野风景,试图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这是她和卡西乌斯婚后的第一晚。
她不确定自己在等待什么。也不确定自己的选择。
结果他没有出现。
乌萝伴着风雪声和模拟麦浪摇晃的白噪音入睡。眼前的灯光忽明忽暗,在沉重的眼皮下制造出晨曦将至时的红橙色光点。
然后……
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听到了另一个人的缓慢呼吸声。
麦叶翻滚形成的音浪温和地包裹着她,让她缓缓滑入橙色光线形成的无边无际的牢笼之中。一缕光线停留在她的脸颊上,刺激出细微如同水面涟漪的痒意。
麦穗气味暂时被灼热凶猛的金属与灰尘气味掩盖。源自身边的陌生气息轻而易举刺激感官反应,让她陷入他人的心跳声中,引发不可明辨,不明来源的悸动,直至光线猛然刺破昏沉梦境。
当她忽然惊醒时,卧室里仍然只有她一人。原本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了,却没有他人来过的痕迹,只有弥漫在宅邸里的阴冷气流。
她将这段记忆强行解释为自己的梦境。
当她抚摸米聂卡,感受到他的身体在自己手中滑动时,这段记忆便再也不能称之为梦境。包括那时体验到的冲动也一并袭击思绪,带着早已消失的潮湿苦涩气味重新缠上她,要让她再度搜寻回忆里是否出现过那双绿色眼眸。
乌萝不得不强行转移自己的想法,这样才能遏制住翻涌无端的情绪。
“等到我们找回仿生人,拿到遗产,就可以完成最后一件事。”
她仿佛是为了说服自己一样,忽然信誓旦旦说道:
“然后我们就回家。去原来的农场上,或者——随便去哪里。就这么简单。我听说外星开拓集团愿意接纳各种人,也许我们也能去。”
米聂卡正在专注于控制浮空车平稳落地,无暇回答。
机械引擎轻柔喷出滚烫白雾,吓跑了下方的路人,引发正在附近巡逻的维和官的注意。当维和官靠近,即将落地的浮空车忽地倾斜甩尾,让维和官们狼狈躲避。
等到维和官们从惊吓中恢复,浮空车借着白雾灵活扭头驶入暗处,比幽灵更加狡猾无声。
车内,米聂卡得意地笑了一声。
乌萝无奈地摇头:
“这些维和官不会轻易放过盘查我们的机会的。”
她的担忧不久后就成了现实。
有一个维和官抢先接近浮空车,要求乌萝和米聂卡下车。等到看清是乌萝,他立刻笑眯眯地收起了武器,敲了敲自己的胸章上的代号,邀请她去附近暂时休息。
“这里是维和官第一支队的金丝雀。利维娅指挥官也在附近呢!稍后她就过来!”
米聂卡站到了乌萝身边。名叫金丝雀的维和官不自在地捋了捋自己的淡色长发,发圈上的装饰叮咚撞响。其他维和官也围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