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今天很开心。我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乌萝在这一刻打定了主意:
“不。我有其他事情要问你。”
他没有问,只是缓缓低下身体,重新依靠在她身边。
通过两人头顶的透明穹顶,可以看见漂浮在漆黑夜空之中的雪花。跟随着白色粒子降落的冷意似乎格外真实。
“卡西乌斯离开之前,曾经对我说过,他会用尽一切方式回来。”
乌萝注视米聂卡的一举一动,认真问道:
“米聂卡,告诉我……是你策划了什么吗?我的意思是任何事。任何可能让他这样怀疑的事情。”
米聂卡笑了一声:
“是律师让你这样问我的吗?他认为我在那天晚上偷偷潜入了星舰内部,杀害了指挥官伪造成意外,然后在几个小时之内赶回来,出现在你面前?”
“我知道你仍然保留了进出星舰的资格。而且你在那天晚上确实不在住处。”
她一边说,一边因为他的质疑而感到受伤:
“那个仿生人如果发现任何证据,就能以卡西乌斯的名义展开调查。你认为我在 意的是他吗?我只是想让你洗清嫌疑……”
“那就不要怀疑我的去向。听我说。”
米聂卡伸手按在了她的嘴唇上,笑意仍然残留着童年时的痕迹。得意,狡猾。
糟糕。
乌萝心想。
他太清楚她的所有弱点。用起来也太熟练了。
更糟糕的是她不想反抗。一次也不想。
“就像你说过的。现在的仿生人还不是卡西乌斯本人。至少在记忆完全恢复之前不是。”
米聂卡移开手,指向了头顶的灯光:
“况且,他没有异能。你可以方便的操控他,以他的名义去对付那些不怀好意,想要剥夺你的权力的人。至于从哪里开始呢——我提议从利用他继承遗产开始。”
乌萝想出口反驳。但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米聂卡说的一切都看似有道理。但在某个地方,她仍然觉得……
“放轻松。至少今晚你不用担心。”
他俯身靠近,触须温柔地圈住了她的后腰。耳语声在两人之间振动,从她耳边蜿蜒而下,溪水般淌入意识深处:
“让我来帮你,好吗?”
“什么?”
乌萝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他的怀中因为紧张而僵直。当米聂卡低头用嘴唇触碰她时,她的气息传达到他的口中,被软化了,顺着他的触须再度回到她的血肉之躯里,缓缓抚慰每一道神经。
像是陡然绽放的红色鲜花,他在她逐渐朦胧的视野里张开了嘴唇,寒光闪闪的尖牙正在淌下甘美毒液。
她的意识在血红色的混沌中勉强成型:
“米聂卡……我……等一等……我想……”
他的毒牙拂过她的脸庞,只是轻轻一点,甚至没有让皮下的神经感受到威胁。然后重新被湿润无害的嘴唇取代。
“当然。一切以你为主。”
他轻声道。令人温暖而窒息的怀抱渐渐消失了。
等她恢复视线,米聂卡已经退开了,带着心照不宣的意味注视着她。她急忙想要解释:
“我没有……想要拒绝你。只是……时机不对。”
当晚,米聂卡仍然在乌萝的要求下留在了宅邸里过夜。她在卧室里摆上了一张折叠床。两人像童年时那样面对面躺下。
雪已经停了。卧室的透明穹顶此时显示出干净明亮夜空。乌萝伸手搭在床沿边,感受着米聂卡的体温。
他的气息陌生又熟悉,大部分时候闻起来是干净的旧衣服气味,偶尔掺杂铁锈味。
卧室门外,仿生人的脚步声忽远忽近。
他似乎是在茫然寻找什么。
乌萝闭上眼睛,几乎是立刻陷入回忆组成的噩梦之中。
梦里没有米聂卡。只有她孤身搭乘离开母星的星舰,前往荒凉的无主之地。卡西乌斯的目光就这样在梦境之上注视着她,似乎想要将她束缚进无穷无尽的噩梦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