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着痛,咬着牙,将“我要辞官”这四个字吞了回去,准备磕头向乌大人忏悔。
乌席雪却先他一步,那英气又秀美的乌墨玄云缎袖口一挥,微微抬颌,示意让他站起来。
就当是自己当初颁发戒令,没写清楚,长个教训!
以后再发令时,不给这种文盲写高深莫测的词句了。
毕竟她家两代往上都官拜明心书院的博士,杏林满天下,家学耳濡目染,她自认比绝大多数文官都要有文采。
她骄矜冷哼:“罢了,你今后长些心眼,将功折罪便是,先出去吧。”
“还不快滚,”赵鉴锋呵斥道,待程不思要踏出门口时,赵鉴锋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喊他:“慢着,先滚回来。”
程不思尴尬地立在一旁,走也不是,回也不是,眼皮一直耷拉着,噙着一包泪。
“想来乌大人心中有了新的成算?”
“没有想好,恐怕要几日时间。”
话音刚落,乌席雪举起她手中还未签发的照戒令,往赵鉴锋桌前扔去,巧劲准头都拿捏得恰到火候,那张令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刚好落在赵鉴锋手边,顺风力展开,整整齐齐。
片刻后,赵鉴锋默读完毕,却摇头:“我倒有一计,比这更好,更快,更稳妥。”
乌席雪挑动左眉,又听他说道。
“今日凌晨时分,你我几人在那晋江汤泉歇马,遇见的蓝衣公子、青衣女子,乌大人晌午前派人去查验,可有结果?”
乌席雪点头,面无表情:“青衣女子, 正好是那济世堂的副堂主,新药王的养女。”
接下来一句,她还未说出口,赵鉴锋便眼□□光,立即接言:
“那蓝衣公子,也正好与我们在汤池中遇见,程不思认得他,你说多巧?他就是那昭天楼水象门家的三公子,如今正任职在那邺城之中,是那季长公子、季二公子的八拜至交呢。”
“你有什么对策,就快说。”
赵鉴锋扬手,便有照戒者递来一张舆图,奉上一支朱笔。
他从广袖中伸手,圈出邺城与昭天楼、药王谷之点位,随手在那邺城与昭天楼之间,邺城与药王谷之间,画了两个大大的叉。
“哼!”
乌席雪见他笑容有些猥琐,回忆起这位同僚惯用的手段,皱了皱眉。
听他直接嘱咐这议事厅屏风后的黑影:“明日你让那晋江书局下的鹤州分报,登一封信,就称:有知情人匿名投稿,药王谷长乐医师为救鹤州百姓,不惜奉献自身,夜夜与季长公子在堂中私会,二人有奸情。”
乌席雪冷眉一哼,面露鄙夷。
见她不同意,赵鉴锋面露狡黠,又劝道:“我这一计,乃三十六计中的离间计,三人成虎、人言可畏,那药王谷为避嫌,恐怕从此都要对邺城送来的药材斟酌几分了。其次……那昭天楼的三公子不是对那女子深思倾注久之么?若让他得知,自家义兄与心爱之人的传言,今后这结拜之情,还能持续么?”
他似乎觉得自己的智计实在太过完美,天下无双,竟发出连串类似反派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妙哉!妙哉!这一招不仅能阻断邺城与药王谷结盟,还能顺带离间昭天楼与邺城世交关系,实乃一石二鸟之计……不愧是我啊!锋!”
那屏风后的黑影犹豫半天,打断他道:“禀告赵大人,那……那晋江书局的管氏一族,一向处处小心,正得发邪,您不是不知,这类不实投稿他们是不会收的,即便属下以照戒令要挟,这……这稿子也不会过审的,晋江书局发出去,必然全是‘口口’啊!”
……
赵鉴锋沉思片刻后,又道:“那就找那鹤州小报,总之,这事交由你来办,明日一早我就要见报。”
“只有最卑鄙之人,才会选择拿女子的清白来作文章!”
“男子的清白我也一样作!不然,乌大人还有什么好办法?”赵鉴锋急眼了。
“你发出去,将来也过不了镜无妄那一关。”
“那又如何?现下第一要紧是这鹤州痘疫散播之疾,药王谷此时正缺药材,宋、陈两个蠢驴州官,这几日给那季临渊留够了时间,咱们就是再快,也不可能比他们先一步收齐药材送给药王谷了。”
乌席雪指着桌上那张纸,朗声果决:“那就去截断!你我同签了这照戒令,悬告出去,我看哪家药铺商会,吃了豹子胆,还敢给他?”
“乌大人,你不要妇人之仁!”
“是你赵大人足够卑鄙下流,镜司之耻!我看你,应回明心书院好好重修男德。”
“你……你……乌席雪!你不顾大局,还仗着关系大放厥词!”
唉,其余照戒徒摇头,经常上演的节目,他们又掐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