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晶莹剔透。
她又从怀中将剩得不多的血粉拿出来,思忖着,若能掺合起来,应该效果会奇速。
只是……
杨师叔虽在内科伤诊中不比师父好,却极擅炼药的,他又确实见多识广。血晶煞一事目前只有自己和师父知道,若被杨师叔看出怪处,风险太大。
长乐打消了这个想法,就按照他的药来吧,即使耽误的时间多些。
“长乐。”
她一惊,回头,贺兰澈跨过破石台阶,正信步往她这里走来。
“我不回去,我想好了,我要留在这,给你当帮手。”
长乐沉下脸,皱紧了眉头。
“你不要想得这么简单、儿戏,我不需要帮手,我也更不需要你留在这里当帮手。”
“那我也要留在这里,杨药师方才说,他需要我,你看——”
贺兰澈拿出木甲鸟,又将一枚小白绢纸装盛进木甲鸟的腹中,此间有一个小方盒大的空间,能装一锭银子般大小的东西。
他将木甲鸟放飞,“昨夜它帮咱们清理了蝙蝠,今后还能须臾间从此处往返到济世堂传话,可比人力快多了。唯有我可操动这鸟,你不会舍得我走的。”
“你有这么先进的东西进入晋国,早怎么不拿出来替你兄长传信?”
“它最远只能飞三十里路。我二叔叔正在继续研究呢,或许哪一日能飞万里也未可知。”
也不知道贺兰澈是怎么做到的,这木甲鸟如活鸟一般震动木质翅羽,盘旋上升空中,往济世堂那边飞去。
对了,他兄长。
长乐又劝退道:“你二哥卧病在床,你大哥又身有外伤,他们不会放心你在这里呆着的。不要闹了,你快些回去。”
“正因如此,我已在这里熬了一天的汤,恐有感染痘疫的风险,更不能回去传染 我的兄长们。方才我已在木鸟中附信,让我大哥派人将换洗衣物送来,这疫病什么时候消除,我什么时候回去。”
他得意挑眉,此时是打定了主意不回去了。
长乐抬手便又捏了三根针,想要往那还没有飞远的木甲鸟上一射,又是瞬息之间出人意料,贺兰澈忙抬手制止,射程略微一偏,只有一根针射中了木甲鸟的尾巴处,直听得“铛”的一声,被弹回。
木甲鸟毫毛未损——因为它根本就没有毛。
贺兰澈一溜烟跑过去替她捡针,仿佛是在呼应她半夜那句话。
“喏,我又帮你擦干净了。”
长乐不语,也不再答他的话,自己又沿着湖畔往前走。
此时的湖面被风吹得全是褶皱,却没有夜晚可怖,沿路栽满了杨柳,没有人打理,但春日的柳条却发了新枝,嫩绿轻曼。
贺兰澈便跟在她的身后,和她保持了三个身子的距离,也慢慢走着。
直到她停下来。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她一身青,他一身蓝,这湖面粼粼波光,她转过身,没有表情的望着他,不厌烦也不期待的神色。
“因为当年见过我一面,这些年你总想接近我,为什么?”
“你看到这珀穹湖了吗?一会儿太阳就下山了,到时候余晖会洒在湖面上,湖水会变成金红色……”
“你一封又一封给我写信,给我送东西,你趁着你兄长重病,又来跟着我,你连夜做灯,又涉足这险地,为什么?”
“对岸,好像是芦苇?你看,那边有船家撑船,那边有山峦廓影,这天上有海鸥,湖面有鸭子,湖里还有小鱼。”
“你……”
他说是一见钟情,只一眼罢了,哪里值得这么情深义重。
这会儿,换他不回答她的话,她理解这是学她以往的无数次,回避。
其实贺兰澈倒是很坦诚,经过一夜和长乐的相处,看到她凶,看到她怕,看到她疯,往日高高在上的不可接近的神女模样落了地,他的很多想法与脑补也都都落了地,反而觉得一切都具象化起来。
他一直看着湖景,很专注,倒吸引得长乐也往这些景色里瞧了一眼。
是活在地狱里的人,先不管往日的深仇,整日的梦魇,来日的炼狱,重新凝视这人间。
就这一眼,长乐重新凝视这人间。
“看到了吗?就是这一眼。”
贺兰澈张开手臂,白玉冠拥着他高绑的发,湖风则拥抱他的发尾,湖面是蓝色的,他的衣衫也是蓝色的。
湖面平随苇岸长,碧天垂影入清光。
此时,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所以,我喜欢你,很喜欢你,也只是这一眼。”
这景色美极了,贺兰澈很想时间能在此刻停留得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