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仵作!速速验尸!”
“禀邵推官……他们不让小的……剥下衣物……说那是亵渎了尸体……”
“什么!”
琼州府衙推官邵靖,很快带着一众快班捕手出现在学舍。m.qinyuanshu.cc
发现以海瑞为首的学子与以阮正勇为首的护卫对峙后,匆匆问了大概,就到了号房现场,准备验尸。
而当佝偻着背的仵作上前,低声禀告后,邵靖阴沉似水的脸色终于彻底爆发,冲到阮正勇面前怒吼:“本官让你们待在府衙,尔等一意孤行,偏要来书院,说护卫不劳烦我大明军士?结果呢?结果如何?现在黎正使遇害,你们还敢阻挠仵作验尸?”
“失责之罪,等回到安南,自有大廷定罪!而殿下遇害,也非我等护卫之责,若是莫氏杀手行刺,我们的尸体定会倒在殿下遇害之前,然我等万万没有防备,是你们大明人施毒加害!”
阮正勇声音同样暴躁:“殿下的尸身,绝不容许你们明人亵渎,令他归国安葬后,无颜见得黎王先祖!”
“你!你们!”
邵靖大怒,可眼见着这群护卫寸步不让,甚至手按刀鞘,就是守在尸体前,亦是无可奈何。
这种事并不罕见,古代验尸别说解剖,就连剥下衣物都往往不被亲属所接受。
更有甚者,大户人家死了人,都不允许仵作进入,避免让活人沾惹晦气。
所以除非是明确的凶杀案件,不然根本用不到仵作到场,但现在不验不行。
邵靖看向仵作:“不脱去衣物,能查明死因么?”
仵作低低地道:“小的可呈上……简略的检状……”
“去吧!”
仵作进入屋内,绕着重重保护的尸身转了一圈,再度折返出来,缓缓地道:“尸身仰躺于地面,头朝西北,脚向东南,周身无伤处,脖颈处无勒痕,面部发青,口鼻出血,唇甲紫黑……应是中毒身亡!”
邵靖听着听着,眉头就皱了起来。
推官掌推勾狱讼之事,司法监察地方,自从他上任,琼山并没有出过如此恶性的凶杀大案,但他为人尽责,更是看过《洗冤集录》,也知几分验尸的手段。
依照仵作所言,特征明显,黎维宁确是中毒身亡。
可如此一来,就不比寻常的利器刺杀了。
利器搏杀,是安南护卫失责,让刺客近得身前,被保护的王子惨遭不测。
中毒身亡,固然同样是护卫失责,但周围接触过的人,就都有了嫌疑。
难道说真与书院学子有关?
“你们此前在争什么?”
阮正勇等的就是这句话:“行凶之人,就是那个著西游的海玥!”
“海玥?”
邵靖马上想到那位仪表堂堂,知错能改的少年郎,心里不信,但也望向等候在号房外的人:“让书院的学子进来!”
胡教谕、两位训导带着众学子鱼贯而入,站在号房所在的院落前。
海玥和海瑞立于学子的最前排,脸色固然沉凝,却无慌张之态。
邵靖见状,沉声问道:“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个说!”
海玥开口:“谁主张,谁举证,让安南人先讲。”
这句话大家自然没听过,但稍一思索,都能理解其中的意思,齐刷刷地望向安南护卫。
确实,一大早的先听说黎维宁的死讯,然后这群安南人就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若非海瑞挺身而出,恐怕都要上演武力冲突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有的学子听到了阮正勇的毒杀推断,但大部分人至今还是一头雾水。
“好!我就先讲!”
阮正勇也不含糊,凌厉的目光扫视过来:“昨夜殿下设宴邀请,有十六位学子来了,是也不是?”
院中林林总总,有三十多名学子,其中半数变了脸色,有人开口:“是黎维宁邀请我们的,我们自然赴宴!”
阮正勇再问:“殿下饮的是你琼山特产,‘山岚酒’,是也不是?”
又有学子道:“这也是黎维宁提出的,他听说山岚酒不仅是我琼山的美酒佳酿,更号称三碗不过岗,常人喝上三碗就得倒下,外地人更不堪,便要比拼酒量……”
“别扯那些!”
阮正勇断然一喝,怒声道:“你们在场之人,都敬过殿下的酒,可还记得?”
说话的人越来越多:“黎维宁也敬我们酒的啊!”“此人确是海量,来者不拒,足足二十多杯下肚,差不多五碗的量呢!”“酒酣耳热,放浪形骸,实属常事,谁记得那么清楚?”
“我记得清楚!”
阮正勇厉喝道:“虽然未曾防备明人加害殿下,但昨夜我就站在屋外,时时守护,也是亲眼所见整个宴饮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