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性命。
可谁料,花淫鬼咯咯笑着,然后一脸戏谑讽刺地看着柳元朗道:“柳大少爷,放人是可以放,不过我们只能放一个。”
柳元朗的心里蓦然一沉,眼眸闪过被欺骗的愤怒。
“你选谁呢?”
花淫鬼的指尖刃凑近在任芳菲的咽喉处,几乎稍稍用力便能将手中的少女杀死。
而此时,折骨鬼忽然拔刀直刺在展一鸿的肋骨处,顿时鲜血喷出。
“不要!不要!”
“快选!”
“柳元朗,救我,救展一鸿。”任芳菲害怕地语无伦次道。
“阿朗,救……芳菲。”展一鸿嘴里含血,目光如火一般烫灼在柳元朗的脸上。
“三。”
“二。”
柳元朗左右挣扎地看向两人,精神濒临崩溃中。
“一。”
“我选芳菲!任芳菲!”最后一刻,柳元朗嘶声力竭地喊道,他垂下头颅,紧咬下唇,眼中的泪汹涌而出,根本不敢再看向展一鸿。
“展大哥,对不起!我……我对不起你!我下辈子一定报答你……做牛做马……”
展一鸿却像是松了一口气,彻底瘫死在了地上,准备迎接最后的死亡。
天际寥寥几颗残星,据说人在濒临死亡之际,往事总会走马观花般地出现。展一鸿苍凉一笑,为何自己这一生,总是这般不尽人意。
明明他很努力地在活着,一路都是背叛、抛弃,伤害。
展一鸿的年少曾经拥有过短暂的幸福,在襄阳地界的一处山村里,他的爹娘是羡煞乡邻的恩爱夫妻,一个人打鱼为业,一个人在灯下缝补,五岁的他躺在晒好的被子里,佯装熟睡,偷看娘亲为晚归披蓑的爹爹,擦去雨水,并摆上温热的饭菜,爹开心地将娘亲搂在怀里,忍不住亲了她的额头。娘亲一脸娇羞道:“快些吃饭吧,别吵着孩子了。”爹爹低声道:“这泼猴在村头玩闹一下午,这会睡的不能再死了。”
三月的桃花开了,爹爹和娘亲带着他去赏花,落英缤纷,洒在了爹娘的肩头上,男子温柔小意地牵着女子在前走着,桃花的花瓣落在了他们在松软泥土上留下的脚印。
小少年笨拙地迈着脚步,踩着爹娘身后的脚印,往前数着步子前行,大大的鞋印上,又留下了少年的小脚印……
“三十八。”
“三十九。”
少年踩着步子,数着落下来的花瓣数,忽然前头女子温柔地呼唤他:“阿鸿,快些啊,爹爹说带我们去村头杨阿舅家吃糍粑鱼,还有甜甜的圆子羹……”
“爹,娘……等等我啊……”小少年伸出胖乎乎地手,着急地奔跑 。
前方男子和女子都开怀大笑看着他,都伸出了胳膊争闹着将他抱在怀里。
可,就在展一鸿快要投进爹娘的怀里时,那幸福笑着的虚影忽然消失了,世界倏然黑暗,一切让少年心头萦绕着害怕和慌张。
当一束光再亮起时,只听到无数人的叹息声,看见那岸边拖上来的一具男子浮肿的尸体。
“可惜了,展五郎这样好的男儿郎,就这么死了。”
“这月的风雨太大了,渔家都不敢出水,他也是急着卖鱼换些铜钱,家里的孩子年纪大了,该上学堂了……”
娘亲那个柔弱的妇人,抱着爹爹的尸体,哭得泪流满面:“你让我们娘俩可怎么活啊!你这狠心的人……”
忽然,场景再一次转换,有老妪劝道:“阿鸿他娘,你要改嫁到别的村子,可不能带着阿鸿。这孩子命苦,找个人家寄养他吧,你还年轻,多为自己打算打算……”
少年就这样被送往了杨阿舅家,杨阿母厌恶这个吃白饭的小畜生,干活慢了点就少不了被柴条打骂。起初,杨阿舅还拦着和杨阿母吵闹,可后来母亲的铜钱寄的越来越少,杨阿舅也就不拦了,叹口气躲屋子里去……
村头下了一场多年难遇的大雪时,他因为饿得偷吃了杨阿母的半个米饼,便被藤条打得皮肉开绽,被他们扔出来柴门,冰冷的白雪染过他身上的血迹,他穿着单薄的衣裳瑟瑟发抖,脸色铁青,脸颊凹陷饥黄,几乎要晕厥过去,却听见屋里妇人尖刺的骂声。
“他可怜,我们娘三就不可怜,杨阿东你装什么活菩萨呢,咱酒铺多久没生意了,还养这个拖累!早知道是个命苦的,直接冻死了一了百了。”
“展五郎好歹是我兄弟,以前没少帮咱家……”
“帮他养了五年儿子还不够吗!他那老婆都跟别人跑了不要他,你同情个什么劲!你今日再敢让他进屋里,我就带着孩子回我娘家,你自个过吧!”
他冒着漫天的风雪,走了很远的路,脚指头都冻僵又磨破了,终于找到了浣洗衣物的娘亲。娘亲已经苍老了很多,看到他的时候,不是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