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修早已看得瞠目结舌,接过小虎木雕,珍惜地藏进袖子里,磕磕绊绊道谢。
君浮玉没有多言,只是向他点了点头,储物戒灵光一闪,将整筐噬骨果子收入囊中。
老板见她动作,赶紧上前拦了拦:“你做什么?这是本铺的小球,你怎可轻易带走?”
“一颗魔石换十颗小球,这话是你说的。”君浮玉面无表情,转身准备离开,“此店不卖木雕,只卖小球,这也是你说的。”
老板惊诧:“这噬骨果又不值钱,你非要将其带走,是何用意?”
“舍弟爱吃这东西。”君浮玉随口敷衍着,带上谢无妄一起,不知道被多少个胳膊肘袭击,才勉强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谢无妄刚才一直在看戏,大概是有些倦了,打了个哈欠:“好不容易来一趟罗刹魔市,阿姐再陪我转转吧。”
“以后有的是时间。”君浮玉步履不停,“我要先去将这些果子磨碎,掺进桃溪的井水里,以解众人之毒。”
“以后?”谢无妄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双眼眸弯成月牙,“阿姐真是信任我,让我惶恐。”
他声音低得像一层转瞬即逝的雾气,隐隐约约带着点诱哄的意思:“如果我骗你呢?如果噬骨果毒性剧烈,凡人若沾一丁点儿、便会肠穿肚烂呢?” /p>
君浮玉的动作一顿。
不复以往的锋利凌冽,夜明珠的柔和光亮之下,少女浅浅地笑了,神情如春水般柔和:“我信你不会这么做。”
信他?
呸!
她宁可去相信路边那条叼着馒头的流浪狗。
之所以信了谢无妄,是因为那长命锁的缘故。
这件稀世之宝不仅能拘着谢无妄的行踪,还能测算佩戴者说的话是真是假。不过长命锁灵气有限,每月只能测算一次。
她已经用长命锁悄悄测了他一回,故而得知,关于噬骨花和噬骨果,他并没有撒谎。
她以为谢无妄又会嘲她虚伪,他却只是移开视线,声音有些发涩:“走。回桃溪城。”
他与君浮玉原路返回河岸边,又与那独眼船夫窃窃私语几句,渡过长命河,御剑前往桃溪城。
飞进城门时,已经是夜半三更。
找了一处偏僻地方,君浮玉取出从魔市搞回来的一大筐果子,吭哧吭哧磨成细粉,洒进井水之中。
粉末融入井水后,那股幽微轻盈的香气顿时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这下师尊就能安心修炼了?”谢无妄看着她有条不紊地完成这些工序,突然开口。
回想起昨夜修炼时经脉间的黏涩感,君浮玉忍不住道:“昨晚你偷看我修炼?”
谢无妄:“弟子向师尊讨教,天经地义。怎么能说是偷看呢?”
任务完成,君浮玉浑身松快了许多,爽利地伸了个懒腰:“谢谢。”
“谢谁。”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望着她。
“谢谢无妄。”君浮玉干脆利落,“非要听到我唤你名,你才满意是吗?谢谢、无妄?”
谢无妄似乎被噎住了,一声不吭,眼底闪过羞恼之意,被君浮玉尽收眼底。
她心情颇好,哼着小曲离开了水井。
上次与客栈老板闹得有些不爽快,谢无妄没再提起住客栈的事,随便找了一棵枝叶葱茏的大树爬上去,倚着枝杈睡着了。
君浮玉没管他,坐在旁边瓦房的屋顶上,提气凝神,开始运转灵力修炼。
直到天边泛起一线苍白的亮光,她才惊觉,自己的衣衫已被晨露微微沾湿了。
树上的谢无妄不见了。她扭头望去,只见谢无妄坐在屋顶边缘,双眸望向晨光熹微的天际,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半晌,他才意识到君浮玉在看他,打了个哈欠,懒懒地开口:“师尊早安。”
君浮玉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跟他一起看向远处。已经有人挑着水桶往家里走,扁担晃晃荡荡,不时溅出微小的水花。
早市已成雏形,摊位陆续支了起来,人影忙忙碌碌,等待迎接尚在酣睡的客人。不知从哪里飘来一句嘹亮而模糊的歌声,如林中鸟般,展翅倏然向天而去,再也见不到踪影。
“再过一日,就是那大妖要降下灾祸的日子。”君浮玉和他并肩而立,望着市井气象,“解决完大妖之事,你还是得跟我回归月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