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目张胆当街行骗的货色,为何还没被大妖收走?
她果断收回了掌心的大部分灵石,只给他留下两三颗,不顾身后男子忿忿不平的呼喊,转身走了。
被她收回的这些灵石,不多不少,刚好够在客栈订一间房。
客栈名为杏花村,听起来似乎很是花团锦簇,其实只有伶仃细瘦的两三棵杏树,蔫蔫地伫立在门前,不知是死是活。
老板正在打瞌睡,被前来订房的君浮玉吵醒,烦躁地瞪了她一眼,恨不得将客房钥匙掷到她脸上。
从始至终,谢无妄都并未发表评价。直到君浮玉将钥匙捅进锁孔转到第三圈,他才突然道:“你真的只订一间房?”
君浮玉转身,从少年的脸上捕捉到几分不知所措的神情。
“你不是闹着要住客栈么,我经费有限。”她推开客房大门,走进去检查了一番,“地板没有明显污渍,床榻还算宽敞洁净,不错。”
她早就决定好了,谢无妄想住客栈,那就给他订一间。至于她自己,在屋顶上凑合一夜就行。
谢无妄却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手脚,站在原地愣了半天,讥讽道:“师尊,你真穷成这副德行了吗?”
“你替我保管了这么久钱袋,才意识到这一点?”
“但是——”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犹豫踌躇了一会儿 ,开始挑剔起来,“这床一看就硌得慌,我还不如睡地上。”
“有床你不睡,非要睡地上?”君浮玉露出惊奇的神色,“也罢,随你。”
她推开木窗,踏着裹满灰尘的窗棂,轻巧地跃了出去:“如果有事,来屋顶上找我。”
屋内,谢无妄望着敞开的窗口,脸色阴沉。
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君浮玉耍了?
夜风冰凉刺骨,君浮玉就地取材,在屋顶砖瓦上画了一道驱寒的符咒,闭眼专心运转功法。
灵力如潺潺溪流,在经脉中千回百转,却总是带着一股轻微的涩感。她知道,这是自己思绪繁杂的缘故。
心绪不宁,又如何能蕴养经脉?
她惦记着烛妖的事,实在难以继续下去,索性直起身来,盯着屋顶上枯枝垒成的喜鹊鸟巢发呆。
她想,大妖专吃恶魂,若嗅到谢无妄魂魄的味道,一定会垂涎欲滴吧。
向下看去,夜色已深,商铺陆续收摊关门,人影纷纷散去,灯笼一盏接一盏地熄灭。唯有一处灯火通明,君浮玉想了半天,正是那江湖骗子所指的赌坊。
那骗子说过,如果想赌大妖会掳走谁,可以去赌坊凑个热闹。
这种一掷千金的地方,君浮玉是连碰都不敢碰的。倒不是说她心志不坚定、无法禁住诱惑,而是她有自知之明:自己没钱。
眼下,为了收集更多关于大妖和恶魂的线索,她只能硬着头皮进一次了。
几个腾身跃空,她如矫捷的鸟雀般,稳稳落在赌坊门口。
这里的门口倒是没有守卫,君浮玉四处张望着走进去,每张赌桌旁都挤满了人,各个都是热火朝天,眼珠赤红,恨不得将自己也当作筹码压在桌上。
君浮玉放轻脚步绕了一圈,终于在隐蔽昏暗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张紧贴墙壁而放的小赌桌。墙上贴着数十张纸条,每张纸条都写着不同的名字。
她走过去时,正好看见一个女子握着毛笔,咬紧牙关思考了好一会儿,在纸上写了“孙远”二字,然后将纸条和几枚钱币一同交给赌桌旁的管事。
管事掏出一本沾着油墨污渍的小册子,将女子名姓和所押钱财登记入册,询问君浮玉:“你要赌么?”
纸条上的字迹各不相同,有的工整娟秀,有的歪歪扭扭,写着孙远名字的纸条,占据了砖墙的大半壁江山。
她好奇问道:“被当成赌注,这些人不生气么?”
管事压低了声音:“你有所不知,这张赌桌本就是由孙远设立。桃溪城里的恶人都被他带动,以成为赌注为荣。若是谁没上榜,是会被其他恶人耻笑的。”
“这位孙远是谁?”
身后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你要找孙远?就是老子!”
一个满脸横肉的强壮男子从牌桌之间大步走来。他赤裸着上身,只穿一条裤衩,面容凶煞,长长的刀疤贯穿整张脸,确实是一副恶人相。
他定睛打量君浮玉,微微点头,仿佛在看一件成色不错的货物:“还成,过来伺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