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银锁垂着的珠链梳理整齐。
这长命锁是她除了唤灵镜之外,仅有的一件法器。
谢无妄戴上它后,与她的距离不能相隔超过十里,否则就会体会五脏俱焚般的苦痛。
“它很配你如今的打扮。”君浮玉后撤半步,打量着谢无妄,露出满意的神情,“反正放我这里也浪费,送你了。”
“小恩小惠。”笑意在他的桃花眸中流转,抬手要取它下来。
银链却骤然缩短,如项圈般,紧紧勒住谢无妄的脖颈。他吃痛松手,那银链方才恢复正常的长度。
他的脸色短暂地沉了沉,随后换上一副撒娇般的埋怨神情:“师尊当我是小狗么,还要拴起来。”
“只是想让你长命而已。”君浮玉用剑柄拍了拍他的侧脸,神情淡漠,“这么漂亮的脸,若是早死,也太可惜了。万一你下次重生成丑八怪怎么办?”
“我是你的徒儿,又不是你的炉鼎。”谢无妄的语气理所当然,“长得不漂亮又有什么要紧?”
君浮玉一噎,败下阵来:“你若觉得屈辱,我将它变为其他缀饰如何?戒指?发簪?”
谢无妄摸了摸颈间的长命锁,垂首低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终,他只是低声说了两个字:“走吧。”
“不许走!”
倒在地上的轿夫突然爆发出一股骇人的力量,拼命地爬来,用力抓住君浮玉的足踝,另一只手拽紧谢无妄的衣角:“你们二人出现,导致神火熄亡,必要赔命才是!”
他目呲欲裂,额间暴起青筋,胸腔深处传来一声尖锐如鹰的啸音。
地上躺趴的众人仿佛接到了什么指 令,纷纷闻声爬来,簇拥着那名轿夫,动作整齐地低垂头颅。
颈部向下弯曲,拧成不可思议的诡异角度,像一排垂挂的鱼钩。
方才还扶着轿辇、捧举乐器的双手,纷纷伸至后颈的位置。粗糙的指尖嵌进皮肉,向两侧撕裂出一道血肉模糊的口子,揪住凸出的森白颈骨。
然后猛地向外拔了出来!
轿夫乐师们提着自己的脊骨,缓缓起身,以骨为剑,动作狠厉地向君浮玉和谢无妄刺去。
唢呐乐师的骨剑已然袭至谢无妄身前,他仍是一动不动,神情兴致缺缺,像在看一场不合心意的木偶戏。
君浮玉纵身踏空,长剑指向乐师胸口,将他健壮宽阔的身躯贯穿。
自剑锋处传来的触感却不似血肉,更像刺穿了一张薄薄的纸。
乐师身体摇摇晃晃,瞬间瘫软在地。血肉如冬日枯藤,迅速地翻卷枯萎,变成了一架空瘪瘪的纸扎人。
“无名,去!”君浮玉甩剑而出,低声喝道。
长剑领命疾行,曜曜雪光闪烁,倏然穿透了其余邪祟的身躯。
纸扎人如叶落般簌簌倒下,谢无妄瞥了一眼:“为什么此剑名为无名?”
“为什么你名为谢无妄?”君浮玉并未直接回答,蹲下身来,专心致志地研究胸口被穿透的纸扎人,“附灵于死物,这是魔修的手笔。”
谢无妄失笑:“那你还要去见这所谓的城主吗?”
“见。”君浮玉起身,“为何不见?”
往西边方向御剑片刻,二人眼前出现了一片连绵不绝的城墙。城门牌匾处,气势恢宏地刻了两个大字:桃溪。
虽坐落在偏僻之地,城内景观却错落有序。鳞次栉比的商铺居所沿着挂满灯笼的长街铺开,热闹非凡。上至鹤发老妇,下至垂髫孩童,皆是笑语盈盈,似乎连一星半点的烦心事也未曾见过。
“此处不应叫做桃溪,而应叫桃源。”君浮玉感叹。
“很快这里就将被毁于一旦。”谢无妄眯了眯眼,“别忘了,是你主动熄灭了神火,惊扰大妖安宁。”
君浮玉打眼一望,唤住了一个正在摊位前挑选面具的女子:“打扰了,请问你们城主的府邸在何处?”
“往前走,前面巷子里就是了。”女子放下手中的赤红面具,“二位瞧着很眼生呢。”
君浮玉向她笑了笑,总觉得说师徒太招摇,于是换了个说法:“携舍弟外出游历,途经此处歇脚。”
“舍弟?”她听见谢无妄幽幽地重复了一遍。
与女子告别后,他便轻轻扯住了她的袖口:“为什么是舍弟?论起来,我还比你年长两个月呢。”
“你怎么知道我的生辰?”君浮玉诧异道。
“上辈子你过生辰,你那大师兄以灵力为引,燃了漫天的璀璨烟火。”谢无妄嘲讽地扯了扯唇角,“当时我被某个弟子倒吊在山崖之下,硬生生捱到烟花燃尽,才晕了过去。”
君浮玉想安慰他,但她深知,这混账东西只会将善意当作居高临下的怜悯。
于是她憋了半天,道:“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