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您。”
“……为何窃人钱财?是腹中饥饿,还是其他原因?”
与恭谨的动作不同,谢无妄神情戏谑,肆无忌惮地盯着她:“好玩儿。”
如果他是归月宗弟子,因为这等荒唐理由偷钱,早就被君浮玉罚去抄书了。
但现在的谢无妄,只是个顽劣的乞丐。
她揉揉眉心,无声叹了一口气,拎起谢无妄,飞身上剑,升入半空,向宗门方向而去。
御剑腾空,刺破碧色天幕里的云纱,迅疾前行。
作为凡人,这是谢无妄初次登高。
君浮玉以为他会害怕,或者好奇,谢无妄却只是懒懒地用她的披风裹住自己:“冷。”
她给他念了个能让人浑身暖融融的咒诀,谢无妄又道:“困。”
然后他理直气壮地双腿一软,险些从剑上摔下来,赶紧一把抓住君浮玉的衣摆,将她扯得身形晃了晃。
君浮玉不予理睬,过了片刻,谢无妄又闹了起来:“我饿了。师尊,你听听徒儿的肚子响不响?”
“你是在戏弄我么?”君浮玉转身,神情淡漠地看向谢无妄的双眼。
“弟子怎么敢呢。如果师尊生气,就直接将我推下剑去摔死吧。”谢无妄清脆地笑了,兴致盎然,一副肆无忌惮的派头。
一个微弱的念头在君浮玉心里升起。
——此时此刻,他只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乞丐,怎么能做到如此冷静?
真不愧是天生剑骨。
“这可是你说的。”她面无表情,拎起谢无妄的领子,将他挂在剑尖上,像在秤杆上挂一袋面粉。
寒风无眼,吹得谢无妄的破衣烂衫簌簌有声。
脚下是万丈深渊,他却不觉得害怕,笑音如冬日上冻的泉水,断断续续喷涌而出:“师尊、师尊……饶命,我要掉下去摔死啦!”
在他连绵不断的笑音里,君浮玉专心致志地运转刚得到的灵力,佩剑御风而行,带二人回到宗门。
身为宗门弟子,君浮玉当然没有随意收徒的权利,更何况她还只是个外门。但弟子可以杂役入宗伺候自己,上限两位。
君浮玉不喜被人侍奉和打扰,向来都是一个人。此次为了能给谢无妄一个进入宗门的理由,只能将他暂时添进宗门杂役的名册。
明年的新秀演武,只要她能夺得外门魁首,就有资格进入内门,拜长老为师。若能做长老弟子之首,就可以自己收徒。
君浮玉琢磨,自己肯定能在明年的演 武中夺魁。
拜长老为师后,再过个四五年,自己应当就能超越绝大多数内门弟子了,到时候就可以真正给谢无妄一个师徒名分。
在此之前,就要委屈他顶着杂役的名头了。
虽然如此,君浮玉也不会真的将他当仆从使唤。外门弟子的标准住宿规格是三人一个院落,君浮玉那间院落只有她一个人,正好可以安排一间给谢无妄。
他对这一切没有异议,只是挑眉道:“什么时候教我修道?”
“明日。”君浮玉看着洗干净后换上杂役装束的谢无妄,少年发梢还滴着水,虽然身量未成,但已然十分高挑,黑衫修饰出宽肩窄腰,显得俊俏而利落。
“我想现在就学。”谢无妄曲起手指,随意弹了弹君浮玉的剑鞘,“这剑看起来还不错,能不能送我?求求师尊了。”
君浮玉一本正经道:“未筑基之前,归月宗弟子皆用木剑。筑基后,可以去万剑谷挑选一把属于自己的佩剑。”
“但我就喜欢你的。”谢无妄理直气壮。
“不可以喜欢我。”君浮玉眼睛眨都不眨,“师徒恋不合伦理纲常。”
“我是说我喜欢你的剑!”
“喜欢我的贱?辱骂师长,罪加一等。”君浮玉将他按在桌子前,塞了两本入门心诀,“罚你抄写全书,明早我要看。”
“我不会写字。要是能写,抄十遍也不在话下。”谢无妄瘪着嘴嘟嘟囔囔,捻起笔杆在指间转圈,另一只手将书随手丢到一边。
君浮玉站他身后,毫不犹豫地攥住他握笔的手。
清浅的草药气息自她怀中袭来,谢无妄怔了片刻,就在他失神的瞬间,君浮玉已经握着他的手,下笔飞快地开始抄写。
稀薄的暖意自身后蔓延,她的手攥得很紧,仿佛无论如何也不会松开,让他莫名其妙产生了自己正在被照拂的安全感。呼吸偶尔掠过谢无妄的后颈,像一片温热的羽毛飘过去。
对于君浮玉来说,做了这么多年大师姐,教人写字这种事,比打蚊子还容易。
对谢无妄而言,他就是那只被君浮玉打的蚊子。
一笔一划,一直写到天亮。
一边写,一边念,仿佛不知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