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职时,不少同事有意无意向陈疏音透露,她工作的神情过于严肃和凶相。m.shangyuewu.com
她虽长了双紫葡萄似饱满圆亮的眼睛,但眼尾是平弧,又总低敛着眸子,细密的睫毛垂盖下来,听人说话时无气力稍抬,挡住了原本该有的风姿,反而变成无心的横眉冷对。
陈疏音在得知这件事后没少对镜练习,要成为一名体恤人民又有亲和力的记者,怎么能顶着一张无法让人共情的冷漠脸?
她迫使嘴角微微抿直,带起一小侧弧度。
这般努力得到的成功微乎其微,她处事的个性反应在她脸上总结起来也不过是——只要不是生死,起不了什么波澜。
此刻,她眼神从裴郁肩上拖曳延伸至他身后的镜子,却看到了一个不愿受屈紧咬着唇,不情不愿又不得不被他牵制在身的形象。
不,不该是这样。
陈疏音捧住脸揉开那拧巴的表情,仓皇地张嘴要反驳,又无处可说。
一直以来,她二十余年所有脾气都是被裴郁无端挑起,她时常为她一贯秉持的原则失控而感到讨厌。
一如——
三五岁钢琴练不好被竹板打手;
七八岁舞台失误错失奖项跪在门外;
十一二岁以一分之差和冠军失之交臂关禁闭。
她每回流泪,陈智宵和方资苗都会一遍遍告诉她,以情绪波动来收尾自己的失败,是最不被社会接纳的废物。
她深谙,没有能力,会哭的孩子也没有糖。
陈疏音厌恶在工作时出现这种表情管理的疏漏,她扯扯唇,思忖了几秒。
要不是她怨气太深重,裴郁当初是不是也不会年纪轻轻被老天收了?也就不会有什么穿越的奇谈?
想到这,陈疏音阖眼做了个决定,而后勾唇用最为体贴的笑弯头对他说:“裴先生,你最想跟我说的是什么呢?”
人一旦在对方心里留下了固有印象,任何示好的改变都会变成有意讨人嫌的嫌疑。
裴郁原本打好的建设被她突如其来的做作态度给搅和成稀泥,他抵住舌,避免呛出声。
随后伸起一根手指,一击命中地点到她额心,把她的主动拉近的距离给推回安全区,“不想听直说,不用忸怩作态。”
陈疏音嘀嘀咕咕,“嘁,对你好好说话你还蹬鼻子上眼。”
“那你到底想不想听?”裴郁眼色瞥来。
她伸出手,“料到你不会说什么好话,笔还我,我急着上工。”
裴郁直勾勾望着她不放,陈疏音的手在半空停了十来秒,在和他四目交织有一刹失神,转而立即摆出一副耐心告罄的样子,径直从他手里扯回,摁下开关。
有来有回的工作状态让时间流逝得悄无声息,陈疏音收起录音笔,朝他那瞟了眼,“用完了还你。”
裴郁拿着手机低头在敲打什么,应她一句,“不用,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
“嗯?”
裴郁摁灭屏幕,见她哑口要一副回答的求知相,“我会为每一个我邀请来的记者特地准备一支录音笔以备不时之需,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敲门声恰到好处地响起,周启推门而入,先是在两人中间扫视了眼,呃呃两声,退步拉门,扰人好事似要离开,两秒后又回来,“哥,餐厅定好了。”
裴郁直身,垂眸正色系领带,“嗯,把车从车库开出来。”
陈疏音反头看他们俩一来一回默契的对话,慢腾地意识到不对。
她还以为他解开的扣子不系回去,是为了维持骚包人设。
合着不赶早不赶晚,偏偏在有第三视线的时候,他摆出一副餍足神态对着她系扣子。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什么不能言说的事后……
陈疏音在心里给他连翻十几个白眼,爽落地站起往外走。
裴郁的声音从后传入她耳朵,“知道车停哪?”
“我大概不需要知道?”陈疏音胃部饿到想变成条无脊椎毛毛虫蜷在一团,语气不善。
裴郁走近她,握起她手,转成手背摊开向上的姿势,往她手里丢了放了两颗巧克力夹心糖,“那就慢点走,我带你。”
陈疏音发愣地盯着手心突兀出现的糖果,紫棕色的包装,儿时常见的老牌子,超市里已经很少有卖。
含在嘴里到外边的榛果味的硬糖变软,再一口咬破,巧克力夹心流出来,甜味儿逸散,能萦绕大半天。
她高中时对此情有独钟,尤其是考试前对“吃巧克力记忆会变好”的传言深信不疑。
有个晚自习,她趁上课铃响前剥开糖纸想往嘴里塞,刚咬到齿间拿开手,裴郁在她旁边比划着她的身高冷不丁嘲讽了句,“吃颗糖就想争过我啊,思想这么小儿科,难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