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夭寿啊!夫人当心啊!”
此起彼伏的关怀声在狭小的疱屋里传出,灶台前乱成一锅粥。
莺儿捧着陈椿华被烫红的食指使劲吹,后者小脸紧皱,失望的连声叹气。
旁侧站着两个上了年纪的厨娘,擦着额角的汗,害怕道:“夫人可千万不要再碰这火炉了,烫出水泡来,是要留疤的。”
陈椿华望着锅里黏糊成一团的面糊,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该怎么办。”
厨娘道:“不过是红豆酒酿丸子,就让奴婢来做,届时说是出自夫人的手便可。”
莺儿也道:“是啊,夫人您瞧天色不早了,侯爷估摸着要到府上了,不如就让她们来做。”
陈椿华犹豫道:“可假借他人之手......不好。”
莺儿小声道:“既是心意已到,侯爷肯定会领情,况且夫人不说,厨娘不说,奴婢不说,也没有人会知道这不是您做的,可您要是在这儿出什么事,侯爷恐要生气。”
厨娘们对这尊大佛是又无奈又不敢多说,好不容易看她点头应许,这才如临大敌的松了口气,赶忙操办起来。
等陈椿华端着木碟从疱屋里出来,裴宴清已经到了侯府,正在书房商讨要事。
陈椿华心里忐忑,便等在书房门口。
倒不是怕被裴宴清发现不是她做的,而是怕他不喜欢。
很快,书房里走出几位身着官袍的大臣,煞有介事般匆匆打量陈椿华一眼,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忙不迭的出府。
王锦跟在后边送客,迎面对上陈椿华,瞧见她手里端着的木碟,心下明了。
“侯爷正在处理公务,怕是没有时间见夫人。”王锦道。
陈椿华没有气馁,“王大人替妾身禀明声可好?”
王锦本是想拒绝,奈何前头大臣们走的看似很急, 实则一直留着耳朵注意这边,于是他还是替陈椿华进屋禀告了声。
裴宴清火气微消,手边上好的墨台被砸在地上,墨渍流连整条兔毛毯子,墨台滚动稳稳的停在王锦脚畔。
王锦未敢抬首,“侯爷,夫人在外头求见。”
裴宴清顿了顿,眼底的戾气与眉眼的狠辣缓缓消散,薄唇翕动:“让她进来吧。”
王锦拾起地上的墨台,“属下让人进来打扫。”
裴宴清扫了眼:“先退下。”
“是。”
王锦收拾起墨台往外走。
陈椿华见他走来,立刻问:“侯爷怎么说?”
王锦道:“侯爷请夫人入内。”
陈椿华点头,眼尖瞧见他手里拿着的墨台,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王锦不动声色的背过手去,挡住她疑惑的眼神,抬手道:“夫人快请进吧,侯爷还在等着。”
见此,陈椿华也不再耽搁,快步而去。
亮堂的内室,裴宴清照旧是坐在长案前看公文,神情淡然,好似无事发生。
可看那兔毛毯上的墨渍叫人生疑。
听到动静,裴宴清率先抬眸看来,见到她双手捧着东西,俊眉微不可察的皱起:“这是什么?”
陈椿华端着走近,离他两三步的地方停步,两侧茶几上放着的青花瓷杯侧倒,茶水淌了满桌,正滴滴答答的落着水。
陈椿华问:“侯爷是生气了吗?”
裴宴清摇头,“没有,那是方才有位大臣失手打翻,还未来得急唤人进来收拾。”
“手上端的是什么?”他又问。
陈椿华将疑惑抛之脑后,献宝似的将汤盅递过去:“侯爷猜猜!”
裴宴清揉着眉心道:“很香,夫人亲手所做?”
陈椿华:......
这越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她不自主的咬着下唇扯着谎道:“嗯,侯爷快尝尝味道。”
但陈椿华不知道的是,她下意识的动作早已将自己出卖。
裴宴清眸底一暗,很快又恢复清明,状作无事:“劳你辛苦。”
这个陈椿华倒是认了。
她就算没能煮成,也是努力了半日时间。
“为了侯爷算不得辛苦。”陈椿华撑着下颌,兴致冲冲的望着他。
圆圆的杏眸里宛若春水漫漫,晞辉细细闪烁。
裴宴清饮用一口,握着汤勺的手微顿,眼尾弯起,意味深长道:“这是哪学来的好听话?”
当然是从话本子里学来的,没错,还是那狐狸与书生的那本!
陈椿华撇撇嘴:“妾身先前与侯爷情投意合时,没说过好听话么?”
裴宴清淡然自若的舀起丸子放入口中,随着外头软糯的皮咬开,浓浓的酒香如泉水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