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外出游历,要说最值得一瞧的还得是这山脚下的游园灯会。你们就住在这山中,想必这个时节年年都结伴同去山下逛这灯会吧?”
仆妇洒扫的动作微顿,“是啊,我们年年都结伴同去。”
话音甫一落下,容与只觉无处不在的阴风此刻掀开了她的每一寸皮肤直直灌进了脏腑间。
出了鲤池后,容与便假借着寻找兄长的名义绕着整座山庄走了一遭,确不曾寻到畜养家禽之处。且听方才那仆妇所言,想来这山庄中的人皆不曾下过山,亦或是已有许多年不曾下过山了。
如此说来,那昨夜席间的烧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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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查一周后,容与随意寻了位仆妇为她引路去寻兄长。
甫一入院门,便瞧见沈清遥同容衍在一处,二人皆蹙着眉,面色不佳。
容与四下观望一遭见无人后方一一将方才所见所闻告知于二人。
“若他们对山庄外的事一无所知,那他们莫不是......莫不是......”沈清遥顿了顿续言道:“书中所言的地缚灵?”
容与闻言思量了一番方道:“如此我们便再夜探一回,白日里来往的人多,许多地方我不便细看。”
“好。”
因着不放心徒留容鸢一人在屋内,故而三人在问询了容鸢的意愿后便带着她一道夜探山庄。
昨夜舟车劳顿,梳洗完后众人早早便歇下了,故而谁都不曾留意到入了夜的山庄竟同无人之境一般,除却他们几人,竟感知不到一丝生的气息。
再度途经鲤池,容与瞧见有条小径自池后不知 通向何方,自己白日里未曾留意到,因而眼下立时携着三人同往。
沿着小径曲折环绕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眼前竟出现了一方建于十余层石阶上的祭坛。
今夜的月色倒是清明,借着月色四人瞧见祭坛边沿似是篆刻着符文,将将欲上前细看之时,月辉不曾朗照的阴暗处蓦地发出一道重物落地的声响,尔后闻得一道极为低沉喑哑的声音僵涩道:“夜深了,诸位怎的还不睡?”
四人闻声悚然一惊,容鸢更是惊得叫出声来,紧紧地攥住容与的臂膊藏进了她的身后。
忙掩住惊惶,容衍上前两步将弟弟妹妹们护在身后宛然一笑道:“夜间用多了茶水有些难以入眠,便相携着出来走走。”
“夜里风大恐迷了眼,诸位自去歇下吧。”
那人言毕却兀自立于原处不动。
阴云过境,笼住了一地清辉,徒留暗影中那对蕴着碧芒的双瞳一错不错地凝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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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与,你不过来睡吗?”将整个身子都缩进了被褥中的容鸢此时怯怯地探首询着兀自抱膝临窗而坐的容与。
“我再坐会儿,你先睡吧。别怕,我守着你。”言罢容与侧身灭去了案上燃着的烛火,徒留月光透过窗棱攀上肩头垂落的发丝。
已是第三日了。
原来江鹤眠同她之间的联系竟是这样的脆弱。
平日里他总在她耳边聒噪不休,真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是以容与竟无意中以为他会一直这样待在自己身边。
而今蓦地失去了他的下落,她竟连上哪儿去寻他都不知。
心下惶然间,容与卸下一身气力,疲惫地仰靠着窗棂。
她想,他会在哪儿呢?
想着想着容与便睡去了。
阴阳交替之际,门窗紧闭的屋内陡然刮过一阵阴风,两道模糊的虚影自风眼中显现。
“方才在那祭坛边,他们便起了杀心。”
“这次他们怕是难以得手了。”
“为何?”
“昨日他们来叩门时你没瞧见吗,那位说要借宿的姑娘周身灵气缠绕,而她,”虚影说着微抬下颌示意他望向倚窗而眠的容与,“你瞧。”
“不过肉体凡胎罢了。”
“你再细瞧她发间。”
“是......灵簪!”
“正是。瞧那簪上灵光流转便知原主定非等闲之辈。”
“既如此,吾等便不必出手了罢。”
“非也,吾等必得出手相助。吾有所感,等了这么多年的人就快现身了......”
言罢,两道虚影再度扶风而去,徒留容与手边被夜风吹凉了的茶盏。
晨光攀上窗棱不久,容与便揉着酸痛的颈项醒来了。
彼时容鸢仍兀自缩在床角睡着,只是那紧蹙的额首、攥紧的被角同起皱的被缘无不诉说着她心底的忧惶。
说来容与倒从不曾见过这般模样的容鸢,往日里她娇纵不饶人,在她面前尤甚。
还是娇纵点好,容与想。
思量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