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要是觉得我家小世子僭越,那可得想好了,镇国公的爵位以后终将是小世子继承的。”
竹原将话说完,躬身行了个礼:“三爷,小的先告退了。”
斯广怀愣神半天,忽然一拍扶手快速起身跑向自己院子。
乔慧仪的妆容被泪水冲湿了一些,更遮不住她心中的愤懑:“药呢?给她灌下去。”
斯有欢跪在地上一晚,困得头一点点地往下冲,闻言突然惊醒,不可思议地看着逆光站着的乔慧仪:“娘!”
奉命看着斯有欢的婆子上前:“三夫人,昨晚蜡烛灭了,点蜡烛时药碗打翻了。”她看乔慧仪愠怒的眼神,声音不由小了一半,“老奴这就去重新倒一碗拿来。”
寒意爬满了斯有欢的全身,刚刚因为意外绷紧的身体僵直了片刻,随即慢慢地松懈下来,这次看来真的要死了,她这么想着,意外地居然很平静,顺势坐回到腿上,腰也不再笔直,这药入口即苦,希望能痛快点,可别痛上一时半刻才能解脱。
“那个宫女长什么样?”
斯有欢抬起眼,花了片刻才明白乔慧仪的问题,她不甚在意地想了想:“蓝裙子,双髻,跟你差不多高。”
乔慧仪按捺下心头的烦躁:“蠢货,哪个宫女不是这样的装扮?”
“其他的我也没什么印象了,不如去问姐姐吧。”
她散漫无礼的样子若在平时一定会让乔慧仪大为光火,可斯有欢快死了,这也意味着此 事一旦今后传开,她的女儿斯有晨将声名扫地。乔慧仪恨斯有欢,恨斯广怀,更恨斯茂繁。激怒在她脸上蔓延,走神的斯有欢不期然发觉乔慧仪的脸都有些扭曲,目光定定,随即与乔慧仪四目相对。
乔慧仪眼中的怨毒第一次毫不隐藏:“你,就跟生你的人一样下贱!”
原主没给斯有欢留下任何记忆,所谓生母根本毫无印象,反正她都要死了,她本来的那点尖酸毒舌也没有隐藏的必要。斯有欢点点头:“你相公和一个下贱的女人同房,他也下贱,你还要千方百计讨好下贱相公,你更下贱,咱们下贱配下贱凑了一院子,是个下贱窝。”
乔慧仪以前是个闺秀,出嫁后是世家媳妇,“下贱”二字在她的人生里是对一个女人最恶毒的形容,她不甘于女儿的名声要毁于一个庶女,为了发泄才不顾教养将这两个字宣之于口。没料到这个平时胆小如鼠的庶女回了她一连串的下贱,并且目无尊长地将斯广怀和自己一起骂了进去。
“你!放肆!”乔慧仪激动得头上的步摇一摇三抖,“谁,谁给你的胆子如此混账!”
斯有欢丝毫没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想法:“上梁不正下梁歪,贱人与贱人,能生出什么来?”她有种豁出去了的架势,横竖过了这会以后再没机会说话了,以往受的那些气总要收回点利息,“平日里拿捏个半大孩子,不让读书只教女红,盘来算去连女儿也学得上不了台面,不知道算是什么本事!”
“掌嘴!”这些话句句往乔慧仪痛脚戳,她几乎是歇斯底里,“掌嘴!”
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的婆子回神,一巴掌便扇了上来,斯有欢死到临头根本不会乖乖等着挨打,一矮身敏捷地躲开,婆子拍空一个踉跄,扶住了桌子这才勉强没有摔倒。
“你那闺女恐怕是要青出于蓝。”斯有欢躲开了婆子,嘴也没闲着。
门被推开,婆子端着药进来:“三夫人药好了。”
“灌下去!快给她灌下去!”
斯有欢看着黑乎乎的药碗,抓紧时间:“到时候嫁出去,恐怕结局还不如我。”
乔慧仪气得浑身都在抖,嘴里几乎是下意识地催促:“快点!”
与此同时,外面有人喝道:“慢着!”
屋内的人愣住,跑得气喘吁吁的斯广怀出现在门口:“慢着!”他喘匀了气,对乔慧仪,“该是随了你的愿,她不用死了。”
乔慧仪还未从惊怒的情绪中回转:“她,她不用死?为什么?”
斯广怀犹豫了下,看了眼地上微张着嘴同样一脸惊讶的斯有欢,只道:“你随我来。”
乔慧仪惊疑不定看着斯广怀,希望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屋子里无人敢说话,众人怀着纷繁的心思,看着斯广怀冷着脸与乔慧仪离开。
婆子放下手中的药碗,疑惑地问屋里的:“三夫人刚刚怎么如此生气?”
守在屋里的两个婆子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跪着的斯有欢,不知道要不要把三小姐大逆不道的话复述一遍。斯有欢刚刚怕嘴不够快,现在又觉得自己嘴太快,峰回路转有点晚,柳暗花明不逢时,三夫人,你可不可以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