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白,想起这十几年的夫妻情分,语气缓和了一些:“父亲说得对,如今府中只有有晨有欢两个女儿,若教不好出去必定让人笑话败了府里名声。有欢这个孩子,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可她终究是个女儿,过不了几年就要定亲嫁出去,不过这几年时间,你将她教好了,免得今后几十年的麻烦。”
“老爷,我知道了。”乔慧仪说话语带哽咽,她端起桌上的茶盏,“你先消消火。”
斯广源喝了口茶,的确是他喜欢的雀舌与温度,想到乔慧仪在照顾自己起居上从来事无巨细亲力亲为,语气再度软了几分,随口道:“你也别太操劳,院中的事大可交给别人去做。”
乔慧仪的心一凉,别人,谁?新进门的罗姨娘?
斯有欢已是书院的名人,毕竟这么大的世家女还什么都不懂她算是少有,人又倒霉,先是一场病假,回来不过二十多天出了三次丑。她虽然是尚书府的姑娘,可她一个庶女,嫡姐又显然地不待见她,自然而然斯有欢就成了全书院嘲笑的对象。还得了个诨名,叫蠢得欢。
年长的那些世家子弟因为教养和面子,不过是背后聊聊,几人凑在一起低低笑上几声,年纪如斯有欢的便没有那么多顾忌,还编了个顺口溜:斯有欢蠢得欢,骑马驹滚下来,砸古琴哐哐哐哐惹人烦!
斯有欢被说得更如一只鹌鹑一般缩在角落,不敢拿正眼瞧人,走路一概贴着墙角,想尽量不惹人注意。可有人却偏偏不让她如愿,便 宜表哥乔青宇也不知是怎么看她对了眼,总时不时地关照一二,比如午休时询问下功课,骑射课关注下斯有欢骑马,偶尔她歪歪扭扭的箭矢擦中了靶子,乔青宇也会鼓励地赞她一声有进步。
乔青宇面冠如玉文采出众琴艺绝佳,想与之相交的世家公子数不胜数,更是不少贵女们芳心暗许的对象。只是少年们还能与之相交,贵女们碍于男女大防总不好太过亲近,即使是表妹斯有晨也不过是远远点头的待遇。而蠢笨的斯有欢,因为只是因为年纪小,居然得了这样人的亲自指点,实在是气煞人也!
斯有欢的言行举止被放到了众目睽睽之下审视,她一个庶出的丫头片子,本就上不得台面,如今被人盯着品头论足,更有些手足无措,恨不得连路都不会走。
课间去茅厕捏着鼻子解了手回来,不期然在回廊拐角处遇到乔青宇,斯有欢第一反应是转身溜走。乔青宇好笑地叫住她:“有欢,你跑什么?”
斯有欢做贼一般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松了口气,保持着五步远的距离拨浪鼓一般摇头:“没跑。”
乔青宇不与她争辩:“好,没跑。今日似乎夫子又罚你了?”
这话说得很委婉,事实上每天斯有欢都挨罚,有时候是功课做得不好,有时候是听课听得打盹,尤其是乐礼课,经常能听到孙岩的怒吼。
“我上课睡着了……”
乔青宇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状况百出,只笑道:“怎么总在课上睡着,晚上用功太晚了吗?”
斯有欢着实佩服这位能将自己想得这么努力,她能说什么呢?当然是据实以告:“不是,听课听着听着就困了。”
乔青宇微微叹了口气,并不责怪:“还是要用功些才好。”
斯有欢胡乱点头,一副畏手畏脚的倒霉样子。乔青宇这人似乎是不知道什么叫失望,圣人一般普照众生,面对斯有欢这样的朽木也耐心十足:“走路别总低着头,北齐的质子过几日就要来书院读书,也让他见见大周的风采。”
斯有欢纯良地看着他,将心中的吐槽藏得密不透风,就凭她?一个不满十岁的丫头片子,大周风采?大周莫不是要完犊子了吧!
她低头小跑了几步,趁转弯时瞥了眼后方,乔青宇的身影才动起来,应是目送了她离开。这人实在是太过活佛,不知道走路会不会避开蚂蚁。
假山后面目睹了全程的詹仁杰挠了挠头,自言自语:“这位乔公子,也太奇怪了些。”
北齐质子郑禾其实已经入了大周,只是皇上最近琐事颇多便没有召见。不过北齐一个属国,皇上原本也不会太放在心上。郑禾入住了质子府,离书院不过两条街,他不是第一个被送来大周作质子的,大人们虽各有打算却并不多放在心上。但书院里的学子到底都是少年心性,一时有些隐隐的躁动。
在隐秘的躁动中,郑禾终于来了。楚恕之作为书院声望最高的夫子亲自将郑禾迎进了门,走过回廊的时候,读书声顿时变得更为有力整齐,甚至连声音都拔高了一层。斯有欢正走神,被猛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张望了片刻,看到了回廊上穿着一身锦袍的郑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