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江像被一张深渊巨口所吞噬,偌大的江面漆黑一片,偶有圣银子弹命中吸血鬼,迸发出朵朵银白色的火花,每绽出一朵,就会有游客拍手叫好。m.zhongyuege.cc
他们丝毫不知情夜游队今晚的行动,还以为这是安排在烟花前的特别表演,除了黑了点,并没觉得有哪里不妥,于是在黑暗中捧场地欢呼。
“游轮清扫完毕。”
“江面清扫完毕。”
“电力部门说预计五分钟后来电。”
耳机里传来队员说话的声音。
解决完岸上最后一只吸血鬼,黎信步一边把枪塞回枪套里,一边应声:“好。”
此时夜雾尚未散化,他凝望着江面的方向问:“有人看到奥黛吗?”
她的频道陷入一片死寂,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应过了。
队员们纷纷说没有。
浓稠的夜色遮蔽住了天地,月亮隐于其中,不见踪迹,没来由的,黎信步感到一阵心慌。
食指忽然传来一阵锐利的疼痛,连带着心脏都不可遏制地颤动了起来。一道桃粉色的光在他的指尖跳跃,他想都不想便驾驶着快艇,朝着食指指引的方向,一头扎进了浓雾之中。
快艇疾驰向大江中心,像一道流星,急速划过死气沉沉的江面,转瞬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周围的呼喊,他好像什么也听不到。
只有心头绝望的悲凉,一声又一声。像是为他吹响的,冲锋号角。
·
江心礁石滩。
立于奥黛头顶的魔法阵越变越大,几乎笼罩住了整个浅滩。
在这轮满月一样的圣光之下,奥黛低垂着脑袋,合上了眼睛,安静乖巧得像是一只没有情感的牵线木偶,任头顶的光束提拽着她。
内圈里的蔷薇光束,与她背脊上的蔷薇花纹还在不断盛放,等二者盛开到了极点,她就会被吸收进这面魔法阵里,永远留在她脚下的礁石上。
也许再过一百年,这块礁石会被江涛冲刷、被江水席卷得无影无踪,那么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奥黛·海尔珀林女爵了。
西拉斯默念着咒语,看着魔法阵不断丰满完善,心里却并没有感到一丝畅快。
无尽的愁郁混着汹涌的江浪拍打着他的心脏。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沾染上的这愁郁。
是从杀掉另一位海尔珀林女爵开始?
是从被她初拥开始?
还是从与她打赌杀她三次开始?
西拉斯闭紧了通红的眸子,强迫自己心无杂念地封印奥黛。
口中不慎念错了一个字,银色光芒骤减,魔法阵突然坍缩。
被归还一部分意识的奥黛倏地睁开了眼睛,提拽住她双手的光线像琴弦一样绷断。
“动不了手?”她的唇角带着讥讽。
怎么可能?
咒语再次被念响,光芒重新凝聚——是比先前更为灿烂、盛大的光芒。
这就是我想做的事。
我活着就是为了杀死你。
我活着就是为了杀死你们。
我活着就是为了杀光最后一只吸血鬼。
——怎么、可能、动不了手?!
在巨大的魔法阵再次崛起之前,奥黛不动声色地拾起另一只军靴下的小刀,用力扎破光圈下潜藏的破绽——那滴属于薄莎的血液。
暗红的血滴像一颗精致的宝珠,一瞬间爬上了密集的蛛网,碎裂迸溅出来。乌黑长睫轻轻一挡,一点血迹溅到了奥黛的眼下,就像从前无数次她保护着薄莎那样,薄莎正保护着她。
魔法阵的光芒彻底熄灭。
西拉斯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宝物碎裂,猝不及防地吐出了一口血,一股剧烈的恐慌将他团团围住。不过彼时,他尚不明白自己失去的究竟是什么。
但是没有关系,被薄莎初拥以后,他也流淌着海尔珀林家族的血脉,同样可以用自己的鲜血开启内圈。
内圈再次被点亮的同时,一阵剧烈的轰鸣声也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循声望去,一道刺眼的白光照得人睁不开眼。
在耀眼的白光中,一个身材高大、身着银色作战服的青年单手操纵着快艇,乘风破浪,一往无前朝他们驶来。他的另一只手,手臂上肌肉绷紧,手掌坚定地朝礁石边伸出——
“奥黛!”
声音像是什么破解魔法,解除掉了她足下的光线桎梏。
飞溅的水花在她的军靴下接连绽开,她飞速跑向他,在他的快艇即将触礁的前一秒,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
像是抓住了剧烈的心跳。
黎信步一只手把奥黛拽进了自己的怀里,另外一只手急转舵轮,快艇灵活拐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