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火做饭,忙起来后聊天对象就只剩最后一个了,那人以一副怡然之态稳坐在竹席上,手里拿着本书时不时翻过几页。
“你好厉害啊,在这种地方都能看的下去书,我就不行。”话语粗糙不加修饰,偏偏听起来诡异的顺耳,修长白皙的手指一顿,思绪一下就从三味书屋回到了百草园。
“讲的什么?”丁南烟没什么分寸感的凑近,竖版繁体隶书,扫过去只能看懂之和也二字。
“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注2),裴清浔侧身避开那阵从陌生男人身上传来的甜香,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懂你说的。”古人说话本就难懂,这人说话的难度更上七层楼。
对牛弹琴,估计是哪个山间莽夫外出砍柴才得以巧遇。
裴清浔垂下眼睛,心想这莽夫长得倒是不俗,男生女相眉眼流转间明艳活泼,偏说出话来毫无礼节分寸。
罢了,反正闲来无事,短暂相交也可。
两人都有所保留的自报了家门,异世旅客化名丁南在系统的指导下杜撰了个商贾人家不受宠庶子出门独游的故事,被贬官员则是半真半假编了个得罪了权贵投奔远亲的剧本。
一夜无话,丁南烟再醒来时一队人马早早离去了。
“就让我靠腿走着去吗?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长槐村还有足足三十里呢!”她和文旅系统抱怨,又暗恨自己要是不赖床早起没准儿可以厚着脸皮蹭那队人马车。
“不是给你金手指了吗?你提气施展轻功试试?”文旅系统对自家宿主的待遇可好了,不仅衣食住行全包,还在低武世界给人高武设定,任务失败了也只是回不去现代而已。
“哇,哇哇哇!“运功过后双脚离地三尺有余,速度更是没话说,两侧的树木飞快地掠过只看得见残影。
就这么抄小路跃断崖竟比马车还快一个时辰到了长槐村。
“叮!请宿主以长槐村百年古树为题作词一首,词牌名为“江城子",单调三十六字,七句五平韵。”第一个任务来了,丁南烟对着这足有六七丈高的大树,头脑一片空白。
“什么是词牌名,调和韵是什么意思?”虽然一问三不知,但问题的关键倒是抓得很快。
“请宿主自行探索。”这时候系统倒是冷漠无情了起来。
如果是要求她写一首现代诗,采用回车键写法也能凑上十行蹩脚玩意儿,唐诗宋词无从下手只得无语望天。
裴清浔一行人刚整顿完毕,打眼看到落后好几步熟人先到皆不可置信,青天白日下见鬼了。
“呀,又见面啦!”她决定先不烦恼这些,在村里闲逛聊天找找灵感,毕竟穿越的机会也不是常有的。
村中没有客栈,空余屋舍也不算多,几位来客只能共用几间,丁南烟来的早嘴又甜村民给她了最大最干净的屋子。
室内积尘蔽日蛛丝交结,放眼望去阴气森森尽显颓败之状。裴清浔站在门口良久,脚迟迟没有迈进去。他承认自己羡慕了,隔壁虽也非雕栏玉砌绘梁画栋之奢,但布置上颇有野趣,宽敞又舒适。
“嗨!要来我这里玩吗?”爬满树藤青苔的矮墙上探出头来,发髻上还别着朵野花,笑的单纯又灿烂。
裴清浔想要斥责他衣着打扮毫无君子气概,又碍于对方本就是那末流商贾之子,生生噎住了。
“我有问题想请教你可以吗,毕竟你看上去就很博学…“
两人坐在了一间屋子,也不知怎的三两句话间便被忽悠了进来,这人交谈间定是使了什么巫术。< “就,你知道什么是词牌名吗?韵是什么?调又是什么?”
清俊的面孔似乎扭曲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言:“何不令我自盘古开天辟地之初言之?“
做官久了口才多少犀利了几分。
“啊?也行。”
可惜说给了只能听懂半句的人。
这位曾被称为文曲星下凡的男子一开始引经据典口若悬河,后平铺直叙情淡如水,再后情绪难抑言辞失序,便以白描之法反复注解,碎语于人。
“单调就是诗词只有一个调,词一共36个字,七句五平韵指这首词有七句话其中五句用平声押韵,词牌名不同词的结构就不同,譬如这这首:晚日金陵岸草平。落霞明。水无情。六代繁华暗逐逝波声。空有姑苏台上月,如西子镜,照江城。”(注3)
“其中平,明,情,声,城。就是五平韵。”
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疲惫过,朝堂之上尔虞我诈你来我往都不至于让人只想两眼一闭不省人事。
丁南烟的眼睛是越来越亮仿佛打开了那新世界的大门,这人不仅文采过人还是一副当老师的好料子,要是后面旅途能结伴而行那任务完成起来肯定完美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