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骨覆白宣,执笔墨正酣。m.zicui.cc
乔夫子挽着垂落的衣袖,正在白扇上绘画。笔墨如游龙,恰入云海间,短短一会,一副鹤唳云天图便跃然纸上。
这时乔远山的全部心神方收回来,想起沈昀方才的问询,他微微低头,短短思索了一会,
“世子根基扎实,才思敏捷,国子监倒也去得。毕竟,再怎么说监里的夫子也都是有真材实料的!”
“这个是‘倒也去的’那在夫子心里,哪里才是最好的去处呢?”
乔远山一顿,随即失笑不已。
他执着才画好的扇面转过身来,虚虚遮住半面如竹似玉的容颜,半蹲着与沈昀说话,语气蛊惑,
“不知世子可否听过‘云鹤书院’?”
……
“云鹤书院,位于京都东郊,背倚大青山,斜穿揽云溪,景色尤美,确实个不可多得的好去处!”
宋季雍择了一柄洒金扇,应和着窗边银杏,展了细细看着。与之相反,其语调却尤为散漫。
沈昀眉一挑,伸手将宋季雍手里的扇子合上,
“我要入书院是去读书的,又不是去观景的。”
啪嗒一声,青年无奈侧首,
“大外甥,凡事要冷静,莫要如此暴躁!”
沈昀见他吊儿郎当的仰在塌上赏扇,也不以为意。这人的本性与宋家格格不入,只是装的好罢了。
“夫子亲手画的扇面,只这两三个,你手上还沾着水呢,做甚么这么着急就碰。先回了我的问题,夫子说这事你最清楚!”
宋季雍佯做伤心状,
“夫子,夫子,你来找小舅舅句句都不离那乔远山。那小子的迷魂汤熬的煞是勾人!大外甥,你变了,你真的变了……”
沈昀在他的做戏声中安然若素,还能抽空翻个白眼。
宋季雍见这招没用,撇撇嘴,暗道老乔真会给他找事!
他站起来,不自觉地转了转,俄顷下定决心,撑着桌子,难得认真起来,
“昀哥儿,别看你乔夫子平时光风霁月的,其实心脏的很!他这人赌性最大,云鹤书院那是圣上在执棋,平衡朝中派系之争。
你若甘心入局,虽是将定远侯府的前路劈出一道光来,但抱薪取火,唯恐伤人伤己啊!”
沈昀战略性后仰,眸子发亮,直勾勾地盯着他问,
“赌注是什么?只是这点前程可不够!”
“保你前程似锦还不够?”
宋季雍见大外甥跃跃欲试的模样,不禁哑然,
“睁眼就能瞧见的玩意儿,我何必费心图谋!”
沈昀笑嘻嘻地逗他。
宋季雍先是为他的自大的口气惊了一瞬,正欲教训教训这小子莫要狂妄自满!
却又在转眼间瞥见小孩眸中的坚定意味,有如在荒野上燃了一把火,他的心气儿也蹭的上来了,
“你若真有能耐,云鹤书院的山长尚且未收弟子。那人是帝王实打实的心腹挚友,书院几年前重建还是你舅舅我亲自领的皇命。
况且只山长本人就是大魏难得的三元魁首,北方士子文人心意一半都密密匝匝地系在那人身上。”
“只是昀哥儿,你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天下英才尽在帝王彀中,便是得了这条捷径,定远侯府在文官里的禁锢可解,你自己能否真正应了帝心却也尚未可知啊!”
“与之相反,若是你连山长那关都过不了,岂不是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云鹤书院大儒坐镇,朝廷督建,在有心人眼里早已不是个秘密,但又为何迟迟无人去投?还不是因为前路风雨如晦,令人望而却步啊!
收了一圈北地的寒门学子,公然与南方士人打着擂台,这趟浑水岂是常人能趟的?
纵是青云路,也要有命享才是!
沈昀眼见宋季雍的气势由盛转衰,忧虑又上眉间,心头一跳,生怕把他唠唠叨叨的属性给激发出来,麻溜起身,打着哈哈,
“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慎重、慎重考虑!”
说完就脚底抹油,跑路了!
宋季雍没拦,只是心中暗自思忖,
“想上书院,岂不是还要先辞了国子监的邀约?”
他还不知道自己大侄子已经在国子监给沈昀立了个靶子,只待沈世子入学,就叫他尝尝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宋府人多地方大,小舅舅宋季雍在西院招待沈昀,隔着一片静湖,东院的动静半分都没穿进来。
风打竹叶,潇潇声顺着风儿朝西奔去,又失力般消散在银杏树前。
宋简正跪在堂下,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堂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