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的感情,之前是有心防备,与太后极力促成怀钰与宋安,是家族利益为上,谁能想当初担心那些如今竟成真。
怀钰与他相斗,何等危险,万一落个糟糕下场。
阑玳想若是怀钰答应她所求,她便回家分折家产,遣散族中众人,她与临安侯此生挣扎至此位不过是想女儿过得好些。
阑玳试探:“如是我所想,是要你留下来。”宋辑宁不会伤怀钰,她相信,可却未必不会伤她族人。
宋辑宁对怀钰所做诸事,当初因着有些缘由,她与太后皆未告知怀钰。
怀钰震惊为何要说这些,震惊于阑玳会说出这种话,“可是宋辑宁跟你说了什么?他让你来劝我,他威胁你,是不是?”怀钰情绪激动站起身。
阑玳拉她坐下,劝诫:“既已进宫,你莫要再直呼其名。”天子名讳,怀钰怎得到此时还不知收敛,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不死亦是极刑。
如今要护的不仅是世族中人,还有当初从宫中逃出来的,阑玳母家幸存的人。
“你来平阳之前同我说你要逃,世风之下你一个女子能逃到哪儿去?族中这么些人,你让他们往后如何生存?你当初既为掌世族除杀你亲堂兄,便要担起此责。”阑玳追悔莫及,端着茶盏的指尖轻颤。
当年是她同怀钰说当家之主可调拨世族银钱,可调族人,可处置世族中有二心之人,只因怀钰是女子,她当怀钰未放在心上,谁料想怀钰会与军中部下串通求助颛孙勉之,在军营中暗杀了亲堂兄。
怀钰要权,是要自己做主自己性命,她要的不是从别人手中摇尾乞怜,怎会答应阑玳所求。
如今所做诸事是怀钰与她部下一概策划,阑玳常年待在府内多不知晓,临安侯又是愚忠之人,朝廷从前让他做的事未必是正确他照样视死如归做完,她更不敢同父亲说。
有些事她布局,曾经或许不是为用在现在这些节骨眼,可眼下是迫不得已不得不用。
“我做不到,苟活宫中。”怀钰仰头,抬手抹去阑玳眼下泪滴,“母亲信我一回,就这一回。”
她从前既是令父母骄傲的女儿,往后亦会是。
她亦何错之有,心在云天,只是不想自己所学毫无用武之地,她励要扬名立万。
品尝过甘烩的人还会觉得果根美口吗。
阑玳拥着她泪如雨下,“我多希冀你能轻松快活些。”十九年来,怀钰未过多少安生日子,今又被责任上以沉重枷锁。
空气冰冷浓稠,怀钰闭眼掩盖悲痛,眼泪无声滑落,哽咽的声音在喉中打转。
怀钰柔声细语:“母亲可还好?腿疾 可有复发?”那年她虽替母挡却敌军数箭,可阑玳膝骨伤重迟迟不见好,如今遇冷即疼痛难忍。
阑玳点头,宋辑宁一向还是尊重她,“章太医医术极好,每日施针后夜里得以安眠了。”
怀钰松了口气,“那便好,那便好。”算是,她此次对宋辑宁以己度人了。
遂想起纪瑾华入宫之事,怀钰急忙问道:“七叔家可有动作?”
见阑玳神色茫然,怀钰着急,“您可知纪瑾华进宫了。”此事不可小觑,若非是临安侯手足,她的亲叔叔,怀钰早结果这吃里扒外的一家。
阑玳答她:“我未听你父亲提起。”
怀钰懊悔自责,她回平阳之前该拖几日将事情安排妥当再来,悔未提前布局未雨绸缪,她低估宋辑宁的警惕,宫里问话就是给银子那些宫人亦皆不敢同她多言半句。
阑玳拍拍怀钰手背,宽慰:“你放心,她不敢多言,她母亲还在你哥哥家中。”母女两人相视点头。
纪瑾华是威胁不到她们,可纪七叔呢。
怀钰总不能在母亲面前详说心中那些大逆不道之言。
阿云在门口靠耳倾听,怀钰与阑玳在家以外谈话皆是警惕,两人低声,阿云未听到半分。
于嬷嬷见她脸靠趴在门上,轻拍她肩,“怎的在门口站着,还不快去帮忙布景扫尘。”怀钰喜爱玉梅,宋辑宁叫内府送来好些,两三个时辰过去还未布好。
越过她叩门,于嬷嬷问道:“纪姑娘可要现在传膳入内?”
怀钰刚想应下叫母亲一起,阑玳制止,“不了怀钰,你这里耳目多,我若在此用膳,只会让陛下觉得你我在议事。”
怀钰难受,可阑玳说的极对,她只好照做,“母亲现下住在何处?”
“平阳城中,临安侯府。”此处是朝廷所赐,与在边城自建的府宅大相庭径。
听得是在宫外,怀钰失望,以她母亲行性命来牵制、威胁她和临安侯,宋辑宁真是好手段。
“母亲万事留心,若得机会女儿定时常去看您。”怀钰起身相送,阑玳推开她手示意她止步。
望着阑玳离去的背影,怀钰捏紧掌心,目光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