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这日,恰逢连绵阴雨。m.wangzaishu.cc
虽已过了寒冬时节,如今天气仍然寒冷,早起于江葭而言实在困难。在瑞珠无奈催了好几次的声音之中,她才终于下定决心,掀开衾被,出了床榻,穿戴好衣裙。
瑞珠双手灵巧,极快速地为她绾了一个凌云髻,一边细细挑选着发簪钗环,一边嘴上喋喋不休地念叨。
“姑娘,今儿个宫宴,您可得谨慎些。”
她一字跟着一字,一句接着一句,絮絮叨叨,好不催眠。
江葭最初还听着,到了后来便感觉眼皮子越发地沉重,索性阖眼假寐。
见姑娘那边毫无动静,瑞珠心内有了猜想,蓦地顿下话音,低头看向自家姑娘,果不其然,又睡着了。
“姑娘——”
她无奈,沉沉叹了声,又道:“只怕那二皇子又要私下寻您说话呢。”
闻言,江葭霎时就清醒了过来,再无困意。
她微蹙了眉,走在铜镜前坐下,随意选了一对镶金耳珰:“早知如此,当年在宣州府的时候,我便是整日都待在闺阁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要避着他。”
她对镜看了又看,不甚满意,这对耳珰到底还是张扬了些。
遂只能取了下来,一边将其愤愤地扔在妆奁里,一边懊恼道:“若非他隐瞒身份,我初时又怎会同他产生一丝一毫的纠葛!”
瑞珠只得在一旁安慰:“所幸姑娘谨慎,当时未曾留下任何信物,就算日后他人有心寻错也抓不住任何把柄。”
“再者,不论如何您如今也已嫁入侯府,是正正经经的朝廷命妇。任凭是谁,权势有多大,总还是要顾及声誉的,再如何也不敢将手伸入深门大院。您说是不是?”
江葭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愁眉苦脸地道了声:“你说的是。”
因着时间紧急的缘故,二人没再继续就这个话题聊下去。待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江葭匆匆地坐上了去往京郊行宫的软轿。
京郊行宫建于太祖年间,其规模不逊于皇宫。饶是江葭已见惯了京城的富贵,甫一抵达行宫仍暗自感叹了番。扶着宫人的手下了软轿,她敛了思绪,随着前来引路的宫人前往大殿。
宴席开场,歌舞笙乐,觥筹交错,宫宴二字听来高贵,说到底还是同旁的宴席无甚分别,本质都是权贵之间的往来罢了。江葭一向不喜这般场合,垂眼微抿了一口杯盏中的果酒,心下估量着还有多久方能回府。
若说这番估量尚算准确,另一番估量则不然。看着面前尚未见底的酒盏,江葭闷闷地想,她大抵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许是殿内暖气烧得足,加之饮了酒的缘故,一场宫宴结束,她觉得头昏得很。
好不容易捱到宫宴结束,又要恭送皇帝太后等人,以免失仪,江葭数不清捏了几回掌心,直到掌心掐得生红,这才同候府女眷出了殿。
可回府的时刻还远远未至。
江葭看着谢老夫人跟着诚国公府的冯老夫人进了一处偏殿,便知女眷之间的交际还有一会儿,心中叹了声,打发身边丫鬟到老夫人面前告了假,老太太知她身子不适,亦没有不允的。
她独自一人走在宫道上。
长长的宫道上少有人行,除了零星几处的宫灯,四周一片黑沉沉,令人没来由地心慌。
侯府的软轿就停在前方不远处,头脑晕晕沉沉,她想坐进软轿歇息一会儿,心中如是想着,脚下步子也快了些。
“夫人。”
江葭蓦地顿下脚步。
宫道上刺骨的风激得她一颤,连带着意识也清明了不少。她起初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可于她而言,这道声音实在算不得陌生。在宣州府时,除了杜武,他也时常跟在二皇子身旁。
鲁忠上前,恭敬行了一礼:“夫人,我家主子想请您去偏殿叙叙旧。”
江葭没看他,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周遭。四下无人,现下所处的位置还被一旁的仪仗挡得干干净净。
她心内暗道不好。
“主子?”江葭无声收了眼神,侧身将他打量一遍,语气漠然,“你家主子是谁?我不曾认识。”
似是未曾料到她如此冷心冷面,鲁忠愣了瞬,眸光也寒凉了几分,沉声:“既如此,若有失礼之处也怪不得我了。”
话音落下,两名膀阔腰圆的仆妇不知从何处闯了出来,眼看着就要冲上来缚住她。
江葭厉声冷喝:“谁敢!”
“我夫君是圣上亲自追封的镇北侯!今日谁敢动镇北侯遗孀,明日我就告到御前去!”
不曾想面前看着柔柔弱弱的女子竟是这么个硬茬子,两仆妇被她这阵仗吓得唬住,面面相觑,不敢再靠近她。
鲁忠脸色亦变了好几遭,见她二人仍呆愣在原地,心中恨极,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