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在余杭寻到她之后,头回谈及此事。
没有等来想象中的暴怒,却见他从袖中取出个锦盒。
鎏金掐丝盒盖掀开,里头躺着支点如意同心簪——正是那日护国寺山脚下坠在泥泞中的。
“修了半月才复原。”
季回安将簪子别进她松散的发髻,\"下次再弄丢,就拿你晏清堂的房契来抵。”
“不成!”宋清妤忍不住声大了起来,却又捂着胸口咳出声。
季回安皱着眉替她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抚着后背。
却听得她缓过来又说:“你这人怎地这般,送出去的东西竟也要要回去。”
那你呢?说好等我的却还逃走。
季回安心中腹诽,终是念在宋清妤还虚弱的份上,没有唇舌讥讽。
罢了,她恐怕自己都认不清自己的心。
既能以身替他挡住那凶狠一箭,他便什么也不愿意去与她计较。
屋内窗门紧闭,药气弥漫。
宋清妤喝完药片刻,便药效发作昏沉的想入睡。
朦胧间感觉有人将她的被褥掖了掖,带着薄茧的掌心拂过她额前碎发。
叹息轻得像春日柳絮:“傻阿妤,因为你,才会有晏清堂。”
又过了一日,雨打竹帘声渐密时,季回安坐在外间翻看卷宗。
金禄小心翼翼进门:“少主,镇安伯已经招了。”
季回安指着笔的手丝毫没有停顿,直到批完了一本公文,才放下笔。
抬眸看向金禄,“怎么说?”
“说是一切都是听慎王之命。可大理寺的人去慎王府时,却吃了闭门羹。”
“大老爷没有令人强行将人带出来,还在胶着着。”
金禄是知晓季大老爷曾短暂向慎王投诚过的。
否则季五郎也不会答应娶宋家三小姐。
要他说,季大老爷实在是蠢。有好日子不过非要自取灭亡。
如季家这般百年世家,哪里用得着站队。
做保皇党,无功无过就足够了。
现在倒好了,重不得,轻不得的。
束手束脚。
“无妨。”季回安冷冷道。
拖也拖不了多久,三日时间一到,等所有案宗到了龙案上。
慎王就算想闭门不出,也不可能。
更漏滴到辰时,宋清妤被外间低语惊醒。
透过纱帐望去,季回安手中接过金禄递来的甜白瓷碗。
掀帘而入,“吵醒你了?”
她摇头。
季回安端着碗坐在她身前:“西街王婆家的杏仁酥酪,你从前最爱吃。”
宋清妤怔怔望着他温柔的模样。
今年二月待在清风阁的那些天,她不过多吃了半碗酥酪,便被他嘲讽“贪嘴”。
气得她将剩下的全扔进莲池。
而此刻酥酪滴落锦被,他竟用公文垫着,一勺勺喂到她唇边。
“慢些吃。”他指尖擦过她唇角,忽然低笑。
“宋清妤,你昏迷时一直在说梦话。”
宋清妤呛得咳嗽,被他轻拍后背顺气。
他忽然俯身,气息拂过她耳畔:“你说''季回安,我后悔了''。”